陆钧山每日早上都要去带兵操练,一大早便起了,他既然起了,云湘自然也要跟着起,穿衣洗漱过后,被他在脸上狠狠香了一口后,便要抱着洗衣盆出去,却被他伸手拦了,道:“那湖水冰凉,哪个要你再去,在这儿等爷回来。”
云湘便提议要回沧源镇里去,被这强横男人一双灼灼凤目瞪了一眼,只好作罢。
陆钧山走了两步,想起昨晚上云湘缝月事带时那显然娴熟了不少的针黹,想起之前听闻她离开扬州恼她时被不小心攥碎了线头的汗巾子,便想叫她替自己再缝一条,可想到如今在营地也无布料,便也作罢,只让她好好在帐中歇着。
云湘今日本就因为癸水而浑身绵软无力,也没想过出去乱晃,军营重地,陆钧山要拘着她在这儿等他走后,便踱步到桌案前随意打量。
她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不至于虚耗时光,尽量让被困锁的日子变得充实一些。
能被摆在外面被她瞧见的,自然不是什么重要东西,桌上不过几本兵书。
陆钧山不知道她识字,自然不会防备几本兵书,云湘捡起一本翻开,上面是繁体字,这本书该是他细细研读过的,用朱笔圈画批注,加了诸多自己的理解,字迹刚遒有力又龙飞凤舞透出股放荡不羁来。
他这人其实挺有意思,过分自信却又确实有些自信的本钱,略显枯燥的兵书被他在旁加上批注,偶尔还会有一小段感想,甚是妙趣横生。
云湘一个不懂兵法的人都能渐渐看得入迷了去,她站得累了,渐渐抱着书坐去了榻上靠着。
“你是何人?怎会在钧山这儿。”忽然一道年轻低沉的男声在帐内疑惑地响起。
云湘惊了一下,抬起头看去。
帐帘那儿站了个年轻男子,瞧着年纪和成石差不多大,十八九岁模样,眉眼很是英武阳刚,身强体壮,此时却是光着膀子随意拿着脱下的衣衫擦着身上的汗,肌肉鼓胀,块垒分明,那健硕的古铜色肌肉上也布着些伤疤,当是位经历沙场的年轻猛将。
他唤陆钧山为钧山,便知关系当是比较亲近了。
云湘在揣测他是谁时,卫堔也在打量她,见到她抬头时,漆黑的一双眼便一怔,愣愣盯着她看。
成林成石带云湘来营地是将她敲晕了绑来的,自然没有带妆粉,所以云湘虽然是男子打扮,但是那张白玉粉俏的脸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女子。
“你便是钧山费尽心机找寻的那女子?”卫堔盯着云湘,回过神便明白她是何人,立时挑了眉,心想竟是如此美貌,胜过妹妹几分,只不知为何,眉眼很是面善,仿佛之前哪儿见过似的,可他不曾记得见过这样一张娇颜。
云湘点了点头,低头福礼,并未多说什么。
卫堔将衣服重新穿好,走进来找了一圈,在书桌上找到本兵书拿在手里,便转头就走,只是走了两步停了下来,又看一眼云湘,皱了眉头,问了句:“我从前可是见过你?”
云湘怔了一下,却是摇了摇头:“未曾见过这位将军。”
她不知这人为何这么问,难不成是原先的戚云湘见过他么?
可戚家村离这儿这般远,且还有身份之差,他们不该见过,何况看这男子皱眉头的模样,显然也只是稍有疑惑,显然就算认识,也不是什么熟稔的关系。
“我姓卫,卫堔,卫大将军是我父。”
云湘心中默念了这名字,脑海中依旧搜寻不到相关记忆,摇了摇头表示真的不认识。
卫堔多看了两眼云湘,或许真的只是错觉,他便收回了目光,心中却开始想另一桩事。这回父亲见了陆钧山在战场的悍勇之姿,便生出将妹妹嫁他为续弦的心思。他们卫家兄弟四个,就一个姐妹,往日家中很是疼爱她,是以一直到十六岁了还不曾定亲,任着她挑选,自从西戎的和谈书递交,战事算是结束了,妹妹便过来军营看他们,那次他便怀疑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提了烈酒来,却忙着给陆钧山倒,一双眼就没从他脸上挪开过。她小时倒也见过陆钧山,不过那时她还小,后来陆钧山又娶了妻,郑家出事,也不在军中了,便再没见过,如今一见,那亮闪闪的眼睛饱含少女春思。
他是听说陆钧山的风流事迹的,很是不想要这个妹夫,但无奈妹妹和父亲都中意,便悄悄打探了一番陆钧山,便是知晓了他寻人一事,虽然小时也与他有情谊,很是亲近,但哪能亲得过妹妹,想到妹妹看中个风流老菜帮就生气。
想着,他看向云湘的面容也有些冷漠了,又环视一圈四周,瞧出她在这过了夜,那英武的眉眼间少不得带上几分鄙夷轻视:“军营重地,姑娘还是早些离开得好,莫要过了夜乱了纲纪。”
云湘早知陆钧山行为放荡不羁,不受教条拘束,可许多人却不是他那样的,她自知理亏,却也没多说什么辩驳一二,不过是浪费口舌,并无用处,卫堔定然清楚没有陆钧山允许,她根本也进不来这里,所以只安静站在一旁低着头。
卫堔盯着她柔顺模样,心道恐怕就是这江南女子的柔婉手段勾缠住了陆钧山,这哪是妹妹一个粗枝大叶的可斗得过的,便冷着声儿道:“你或许不知,我父有意将妹妹嫁给钧山。”
云湘这才是有些反应,一双澄澈的眼睛朝卫堔看去。
卫堔的目光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自然没错过这道盈盈目光,他又道:“我妹妹性子活泼天真,自是斗不过你这般会拿捏男儿心的柔婉手段,劝你日后老实一些,莫要恃宠而骄欺负了我妹妹,被我知晓,必是不会饶过你。”
不怪乎卫堔会这般说,他自是认为陆钧山没有拒绝他父亲结亲之意的理由,何况,在他心中妹妹娇俏可爱,冷眼旁观这些日子陆钧山对她也是含笑说话,他虽年十九,但家里管得严,未曾有过女色,自然认为这就是中意他妹妹的意思了,身为兄长见到了未来妹夫的宠妾,少不得要说两句。
但他也是头一回对女子这般凶的说话,说完自己也有些心虚,便瞧她柔弱的模样,道了句:“你老实一点,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你可莫要哭,惹人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