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钧山先是被云湘冷冰冰的小手贴了脖颈,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再强壮体健的男儿冷不丁脖间软肉被贴了块寒冰都要起了鸡皮疙瘩,他正皱了眉要说她在外边待太久才闹得手儿这般冰凉,结果冷不丁就听了她温柔的细嗓冷淡地说了这么句话。
他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但这也无怪乎他怔在当场,他是风流浪荡随意进出花丛的男儿,往日为他争风吃醋的女子多的是,上到出身姣好的贵门千金,下到秦楼楚馆的妓子粉头,比比皆是,而他陆家大爷模样俊美,财力雄浑,便只拿着只酒盏笑看这些群花争斗场面便是,说来也是男子傲然得意之事,旁人论起来也只会说那些个小姐不够矜持,却会赞他一声风流多情。
陆钧山头一回被人这般轻斥,一般人倒是要恼怒地反斥过去,少不得为自己辩驳一番诸如他何须要去招惹卫家小姐这般的话。
可他那双凤眼盯着云湘看,心思却转了个弯,定然那不是一般人的反应了,他的唇角扬起笑来,却是低头朝云湘的脸凑了过去,仔细端详着她那张白玉一般温润美丽的脸儿,“啧,空气里可是醋味,这味道,依爷看,没酿个百年怕是出不来。”
这般厚的脸皮,依云湘看,没修炼个千年也是修不出来的,许是孔雀成了精,才这般自恋。
云湘对付这般人才终究还是手段修炼不到家,想想这人的自作多情,只能语气一本正经道:“百年老醋怕是要馊了,大爷闻错了。”
她以为自己是摆了脸色冷了面孔,可她天生声音柔软,这般细声细气地讲道理一般回复他调弄的话,又是让陆钧山觉得可爱极了,他凤眼上挑着,觑着她笑,低头忽然一手掐着她的腰一手揽在她臀腿处抱了起来,像是抱小孩一样。
他抱着她转了一圈,抬头在她唇角香了一口,笑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下有几分说不清的味道,却是懒着调儿斥她:“别转移话题,卫玲珑的事暂且不提,就问你是不是要背着爷去偷那年青汉子?卫堔那等小儿可有爷精悍壮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虽是身形如山,但你怎可确定内里不是个虚的?不像爷可是娇娇儿验过货的,那般悍然,瞧你可是欢喜得很呢,缠住了爷便不肯放。”
云湘被冷不丁抱起来,重心不稳,下意识就抱紧了陆钧山的头,再听到他这话,深知其意,脸都红了。
她又不会骂人,憋了半天道了句:“臭不要脸!哪个缠住你不放了!”
陆钧山偏爱她这哑口无言的文雅模样,又抬头在她另一边唇角香了口,懒洋洋道:“待过个几天,便叫你好好看看是不是。”
他这么插科打诨,方才的事也就这么过去了,虽然心里还是不满云湘不把他看得紧紧的,但想到这小妇如今还会饮醋了……那就是饮醋,总之心情颇佳。
“戚小姐?”方才还声音脆爽,这会儿出声却是弱弱的,显然有些迟疑和紧张。
云湘回头,就见是方才去劝阻那几个年纪小的小厮打架的丫鬟,忙挣扎着从陆钧山身上下来。
陆钧山烦那没有眼力见的丫鬟忽然出现,一双凌厉凤眼立刻朝那丫鬟射出飞刀,却也是松开了云湘。
云湘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裙,再去朝着先前那几个小童打架的地方看,果真是没人影了,她有些好奇地问道:“那几个小童是因着什么打架?”
小孩子打架算起来是很寻常的事,不过她想起在林家或者是陆家都没见过小童打架,一个个都很是规矩,最多有些调皮而已。
那丫鬟便道:“咱们将军府里的小厮都是要习武的,挑选进来的将来指不定会跟着主子们上战场都不一定,可几个月前我们大爷带回来个小哑巴,也不会武艺就做了大爷身边的小厮,那几个小童看不惯,之前总要寻了机会找他探讨一番,后来大爷知道后收拾过那几个小童,这事就没有了,今天是那小童先动手的,却是不知为何,问不出来原因。”
云湘心里对那小哑巴生出些怜惜来,又想起了自己还没有下落的弟弟,难免情绪又低落一些。
她想早点找到弟弟,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必须要找到他,这样她就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云湘在沧源镇时也去打探过,但茫茫人海,她一个小女子根本打探不到什么消息,她不由将视线又看向身旁的陆钧山,内心深处是不想朝他开口,以免未来欠他人情良多,可她一想到如今自己的处境,又有什么好自矜的,自然是哪里有砖就哪里让他去搬,使一使他自封的未婚妻的名头。
陆钧山见那丫鬟说完了话,便挥手叫人下去,而他则是揽了那小手冰冷的小妇到怀里,又揉搓着她那双指尖有薄茧的小手,“怎如此寒凉,还是要男儿热血温一温才好。”
云湘任由他揉搓,冷冰冰的掌心很快暖和起来,便仰起头来看他,却见那凶神正低着头瞧她,也不知看了她多久,锐利凤眼在西北的月下都变得莹润柔美。
陆钧山见这小妇一副被他俊美容颜蛊惑的模样,挑了下眉,心神旌荡,似笑非笑看她:“莫非是被爷这月下俊美容颜迷花了眼?”
这不过是随口一句风月调弄,他也知这小妇脾性,如今是对他的调弄视若无睹,也根本没想过她会应声,不曾想,她仰着头,冲他弯了弯唇,忽的柔声道:“月下看大爷确实别有一番滋味呢。”
别有一番滋味?什么滋味?
陆钧山呼吸一顿,低头瞧这小妇时,心跳便快了起来,凤眼直勾勾盯着她。这小妇如今是越发厉害了,很有几分撩拨人的手段,这风流蕴藉真是叫人都挪不开眼。
云湘抽出手,食指按在了这温吞下来的凶神又要凑上来的唇瓣上,道:“还请大爷替我再寻一寻弟弟,这西北地界,大爷应是很好寻吧?”
这小妇哄人时声音真是如春水一般温柔,又如蜜糖一般甜呢。
弟弟?
陆钧山半眯着眼,呼吸急促了一瞬,掩下心头那心虚之感,心想这或许是她如今乖乖甘心待在他身边的原因之一,自是要硬着头皮点头,“自是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