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湘的衣服被陆钧山夺过来又丢回衣柜里。
他像是要将那气闷都撒在那衣服上,丢掷的动作气沉山河,还不忘再说一句:“天色这般晚了,外面又冷,既是吃过饭,就该早早睡下,身体本就这般柔弱,乱跑染上风寒怎么办?”
陆钧山语气很有几分严厉,自觉很是振了振夫纲!
云湘今日并不想和陆钧山过多纠缠掰扯,看了他一眼,便顺着他被他揽着到了床边坐下。
陆钧山本以为自己还要费一番口舌和这小妇争论一二,已经是打起了腹稿想着一会儿如何说才不会落了下风,至少夫纲今日必须要好好振一振!哪知道这小妇完全不按常理来,他说了一句后,她一声都没有吭,还十分顺从地被他拉到了床边坐下。
他迟疑了一下,这小妇这般反常的模样反倒是让他心中莫名不安,拧紧了眉看她,想再说点什么,但莫名张不开嘴。
云湘却没理会他,将外衣解下,见他站在床边,很自然地递了过去。
陆钧山眉头还拧紧了,也很自然地伸手接了过来,随后反应过来便嘀咕道:“倒是个厉害的,叫爷伺候你。”
他将外衣都挂到旁边的衣架上。
云湘已经洗漱过了,这会儿脱了外衣就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翻身背对着他朝里面睡了。
陆钧山愣了一下,站在床边叉着腰瞪着这小妇几眼,最后先出去叫了水,在隔壁浴间快速洗漱一番回来。
掀开被子钻进去时,他一下就贴近云湘后背,与她贴得紧紧的,大手自然地一揽,就搭在她腰上,贴在她小腹上。
“莫要装睡,爷知道你还醒着。”安静了会儿,陆钧山忽然附在云湘耳旁道。
夜里他说话声音轻,显出几分沙哑来。
云湘眼睫轻颤了一下,也没睁开眼,也没应声,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了,他追得那样紧,软硬兼施,她今日觉得自己已经被他裹缠住了,心神都开始摇摇欲坠,想着就此沉沦下去吧,想着若是这霸道的古代男人若是没个几年又有了新欢,便也随他去,只当他是个屁,她就在这里就这样生存下去,她还有弟弟,不算孤身一人。
可是,她看到了纸飞机,那一丝不甘的心又砰砰跳起来。
她想到或许自己不是那么孤单的,或许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更何况他们曾心灵相通,能在这互相取暖。
她要去见一次蒋铖,她要弄清楚究竟那书生蒋铖是不是现代的蒋铖。
可是她又想,弄清楚了又怎么样呢?
不要忘了,书生蒋铖婉拒了郑七娘这门对他未来科举仕途有帮助的亲,却是为了他先前的未婚妻李文娘。
云湘不知道书生蒋铖对李文娘是什么感情,只知道他俨然是要娶了李文娘了。
如果是现代的蒋铖,他们此时见面,或许都会很狼狈。
云湘想着,心里有些难受,情绪发泄不出来,可即便会很狼狈,她还是要去验证那究竟是不是蒋铖。
陆钧山见这小妇脾气这么拧,就是不肯搭理他,抿了唇,心想在床榻之间的事除了他们又有谁会知道,便酝酿了一番情绪,道:“爷没想过要帮七娘强行夺了蒋铖做成这桩姻缘。”
这话一说出来,他做好了这小妇冷嘲热讽诸如他如何要夺了她之类的准备,可她却没吭声。
陆钧山安静了一会儿,说:“你是否还在怪爷当初使了手段把你强要到身边来?”
这事已经吵过几次了,如今他们这不清不楚的关系,再说这个也没什么意思。
何况,要怪陆钧山,也要怪这古代的世道,身份低微的人没有自由的权利,卖身契是一道束缚,可这世道又是另一道挣脱不了的束缚。
陆钧山这样的人,要什么就有什么,得不到的自然要使了手段弄到手,强权在这里便是这么用的。
云湘不知道该说什么,和他谈心,他未必听得懂。
“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如今你我这般,婚事已定,你总不叫爷走进你心里,哪个小妇像你这般死守着心门,叫人想撬个边都难。”陆钧山又开了口,初时声音温柔,可说到最后,难免也有些难堪和委屈。
那是一种不得解的茫然。
云湘心里有许多情绪想要宣泄,在这样一个夜晚,她沉默了一会儿,柔声说:“陆钧山,那你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欢喜我?”
陆钧山不止一次听这小妇问这个,他将脸埋进她脖颈里,“爷不知道,就是瞧你欢喜。”
“那如果将来你又遇到一个你看着很欢喜的人怎么办呢?”云湘又说道。
陆钧山心道,若是从前,必然是要说女人不过是玩物,既喜欢,就纳了便是。
可他如今却知道这小妇听不得这样的话,而且,再来一个这般折腾人的,他属实没有心情了,便道:“爷不是允诺过你,以后再无旁人了么?”
“可人的心是控制不了的,你身体守着我,不去纳旁人,可你要是中意了别人,你控制不住你的心。”
实则云湘对他能管住下半身这一事也没多少信心。
“可爷即便此时向你允诺不论身心只你一人,你若是不信,便还是无解。”陆钧山此刻倒也有几分耐心。
他就是知道,这小妇心中对他无半分信任可言。
云湘却是听出了陆钧山话外音,倒也没有生气,语调一直平静柔和,“大爷叫我如何信你?是你那风流史不够精彩,还是你见了弟媳的陪房丫鬟便要强夺了去不够放荡?”
陆钧山一时又被堵住了话,“都是过去的事了,总是拿出来说作甚!”
云湘立刻揪住他这话道:“那你说过几次蒋铖了?”
如今吵架是吵不过这小妇,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陆钧山心里郁闷,低头看的还是她后脑勺,便将她身体掰了过来,面朝着她,瞪大了那双凤眼,“那你说,爷要怎么你才信?”
云湘和他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心情渐渐平稳下来,此刻听他这么一句,又感受到他哪里都硬邦邦的身体,看他一眼,柔声道:“许是阉了大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