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莉莉安娜说出门外的怪物是她的父亲时,我不由感到一阵发寒。试想一下昔日亲近的人忽然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怪物,她的内心会是怎样一番迷茫与无奈?我看向对话框旁莉莉安娜的神情,不知怎的,我竟能从那堆像素构成的面孔中读出她内心最深的恐惧。
说实话那只怪物我并没有看出任何人类的影子,或者……更像是一只长满脓肿肉块、被竖向撕裂了头颅的蜥蜴。虽然发生袭击时没有更多的时间让我去观察对方,但凭借瞬时记忆我依旧记得它的大致模样——我只能用“真恶心”三个字评价。至于莉莉安娜为什么能分辨出那是她的父亲,也可能是因为某种心灵感应?但我更觉得这就是系统设置好的剧本。
嗯对,这样的解释也足够合理。
“你的父亲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我在输入栏问道。
[……我不知道,但我好像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怪物……书房,地下室,还有母亲和其他人……]
[我想起来了,我是为了躲那些怪物才逃到这里……]
莉莉安娜的身体不自主地颤抖起来,回忆起这些事情对她而言又是一次严重的心理伤害。但她也没有显得过分慌乱,而是通过深呼吸放缓自身情绪。目前看来,这个游戏的主角设定还是比较理性的类型——否则早在见到怪物的第一面时,角色头上就该闪出“!!!不知所措”的字样并陷入混乱了(并没有这种设定)。
“有什么办法能杀死那种怪物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怪物是从哪里来的。]
莉莉安娜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张纸条示意给我。我用鼠标点击后,屏幕上方弹出了一整行物品栏,那张纸条便在其中;再次点击“查看”便会出现一张放大的图片。这张纸条看上去似乎有些年代,泛黄的纸质与残缺的内容无不在暗示我其中含有重要的秘密。虽然密文本身看不懂,但游戏很贴心地做了汉化翻译——这点有些特殊。要知道如果纸条中的内容无关紧要,或许就不会专门做一份相关翻译。
我大致浏览了一番,说实在的,我没看懂。大部分内容都集中在一些类似于动物脏器、炼制、水池之类的方面,看起来就像在烹饪。但当然不可能是什么美食配方,结合我的经验,这或许是一张……药剂配方?
莫非是这种药水使人变成了怪物?
我已经脑补出各种可能的剧情套路——危险的药水,变成怪物的人类,所有的秘密最终隐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这是哥哥他从地下室带回来的,但是……大家都已经死了。]
“没有人逃出去吗?”
[……没有。]
莉莉安娜沉默了一段时间,似在回忆什么。
[家里所有的门,所有的窗户,连同烟囱也被封死了。在我躲避那些怪物的时候我才发现了这些,我最后走投无路只能躲到这里……]
在后续的交流中,我了解到莉莉安娜的父亲是一位富商;但似乎他在暗地里却有着不干净的勾当,常年和一些奇怪的组织有往来。这座宅府耗费了他大量的心思,最终建在距离城镇较远的野外——以那位商人的说法,一方面是喜欢清净,另一方面是觉得城镇拥挤,想拥有一个宽敞的住宅。此外,莉莉安娜告知我关于“地下室”的情况,但她懂的也不多。毕竟除了父亲和管家之外,其他人从未进入过。
而现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就是怪物的源头。
[那天父亲从地下室出来后脸色很不好,面无血色,也不搭理我们……家里的医生花了很长时间也没能让他的情况好转。在父亲失去呼吸之前,他指着自己的房间好像是想说什么,但还没开口就……]
[那个地下室的入口就在父亲的房间内。家里剩下的佣人,还有母亲他们一起进去了,但最后只有哥哥一个人回来——他是被吓到了,被地下室的什么东西扼杀了理智,哆哆嗦嗦地让我快逃……再后面后面的事情,我有点想不起来了……]
“如果你被怪物抓到会怎么样?”
[……会死,会毫无疑问地死吧,也有可能变成怪物的样子?]
“没有存档点或者复活设置吗?”
莉莉安娜脑袋一歪,满脸疑惑。
[“复活”?听起来像王都的法术一样……况且如果真有这种能力,大家应该……都还好好活着吧……]
我感到有些诧异。虽然也有可能是AI按照正常人的方式回答了这个问题,但确实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找到“存档”的相关设置。莫非游戏中死亡会重新开始整个游戏?或者……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尝试询问关于“我”的情况: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
画面中的莉莉安娜朝四周看了看,仿佛在寻找“我”的身影。
[……我好像看不见你,但是我能感受到你在我附近——这种感觉就是……有一些东西在盯着自己一样。啊,我不是说你和鬼一样……但你会是某位神明,还是灵魂之类的……这样的存在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接着问道:“如果你在这里死了,就会永远消失了吗?”
[应该是,这个样子吧?]
好吧,我必须承认自己这样问并没有什么意义,毕竟AI怎么会知道自己是AI呢?但莉莉安娜的回答让我有无法形容的感觉,她就像是,一位真正活着的少女。
我们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并开始思考如何从当前的房间内脱身。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通道只有被堵住的房门。我试图用鼠标在各类物品上寻找线索,但由于每一件物品都有各自的交互选项,并不像传统的解密游戏有明确的提示——多少是有点为难人。我忽然想到蜡烛可以取下,如果可以照明的话,或许可以利用视角优势去走廊寻找线索。
于是我取下了烛台上的蜡烛,顿时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物品栏中的蜡烛出现了“使用”的选项,确认后房间内的物品再次被微光照亮。只不过突如其来的黑暗让莉莉安娜误以为危险的到来,当我再看见她时,她已经蜷缩一团藏在了书桌下。
“你还好吗?”
[……原来是你拿走的吗,我还以为是别的什么……]
我忽然有了些想法。在之前玩过的一些游戏中,怪物通常会被光亮所吸引;如果在这里同样生效的话,或许可以给莉莉安娜创造离开的时机。我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她,后者并没有拒绝这份提议。莉莉安娜说,她能够在之前躲开那些怪物是因为,大部分怪物的视觉很差。只要她尽可能不发出声响,就可以穿过走廊抵达二楼大厅。
[这对我来说……不会是什么问题的!]
然而她脸上的冷汗已经出卖了她。但眼下一直待在这个房间并不合适,游戏剧情也需要推进,冒这个险是必须的。
我移动视角来到走廊,微弱的光亮让我很容易发现了那只怪物。和预想的一样,它朝着光亮的地方扑了过来——若是正常人恐怕已经被怪物撕裂身躯了。熄灭蜡烛、移开房门的柜子后,那只怪物似乎也被声响惊动。它张开分裂的头部,再次朝着门的方向撞去!
随着哐当一声,木门破碎,怪物张牙舞爪扑了进来。我将鼠标移到房间的角落,再次装备了蜡烛,怪物也被立即吸引了注意。趁着它靠近的这段时间,藏身暗处的莉莉安娜悄悄起身,朝门口的方向挪动脚步……
然而……那只怪物的尾巴忽然立起,从中撕裂开一道血腥的口子——当我看见其中的利齿时,我意识到这居然是它的另一个头部!它发现了即将出门的莉莉安娜,抽搐地嘶吼一声,朝着她的方向蹿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