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灵君的叙述下,张韫玉和李倌儿明白了她如此这般的始末前后。
刘家在清芳镇本是大家,人丁兴旺、家财充实,但到了刘墨卿这一代,刘家只余下了他一个男丁,而他又只有三个女儿,膝下无子,夫人去世后,亦不再做续弦之想,只想着安心教书,细心抚养三个女儿长大成人,安安稳稳过日子便好!
可刘先生的平淡不争,却引来了一些人的蠢蠢欲动。
一开始,是试探着借,后来便是明目张胆的要,刘家祖上殷实,又有百亩花田,刘墨卿亦是个淡名薄利的大善人,自然也不计较,如此长久下来,刘家家底渐有西山之景,而不断从中得利的人们,却愈发变本加厉,胃口越来越大,甚至在遭到偶尔的拒绝之后,开始横眉冷对,明里暗里欺侮刘家人,并渐以此为乐。
刘家三个女儿中,刘灵君与上面两位姐姐年龄差了十岁上,两个姐姐成人时,她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娃娃,她曾亲眼看到数次,生的清秀的姐姐被一些登徒子骚扰,而爹爹去讨说法却被拳脚相候,彼时年幼的刘灵君只恨自己无法如男儿一样保护家人,直到她在自家的书阁中发现了一本锁在箱中的禁书。
“《习妖术》?”李倌儿脱口而出,这八成又是拜原书中那个李倌儿所赐,毕竟这是书里从未提过的东西,当然了,这整个清芳镇一节,都是超纲的!
“不错,《习妖术》,人可以修炼的妖族法术!会让人变得强大,谁也欺负不了我!”刘灵君傲然的笑着,想到自己用法术对付那些欺负他们的人就痛快!那些人,敢欺负她刘家,她会让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人若是想要练《习妖术》,随着法术精进,是需要妖气加持的!否则便会伤及自身本元,可人无妖气,只能吸取其他妖怪的妖气进行修炼,吸了妖气,也就与妖无异了……”张韫玉开口。
“那又怎样!只要能保护父亲和姐姐,守护我们刘家,是人是妖又有什么关系!”
“可你不该为了一己之利,去害那么多小妖的性命!”李倌儿想起师父说过《习妖术》这本书,吸妖气炼妖术是种速成法,虽说没人规定人类练习此法就必须取妖类性命,但吸取妖气便会对妖类本元造成伤害,吸取一点,妖物本身可以通过修炼恢复,但若是全部吸取,妖物也必定会丧命!而一般修炼此法的人,本就是为了速成,自然是要将妖气吸的干干净净才会罢休,它就是门派中人所最不齿的邪门歪道修炼术。
“这些花鸟鱼虫的小妖物又算的了什么?一只虫的命有甚重要!助我修炼,还算有些用处了!”刘灵君冷笑:“你们这些捉妖的人,跟我说不能害妖物性命,不觉得可笑吗?”
李倌儿一时无语,说起来,她也收过不少妖怪,虽说大多是伤人的妖,但想想那个小兔妖,倒也有点底气不足。
“可惜,可惜我差点就能得到蜜花妖一族的灵力了,这样我的法术一定会更精进!”刘灵君还在惋惜功亏一篑。
“有我们在,你当然不可能伤害到蜜花族!”张韫玉冷冷一笑。
“要不是你们把那个小十带到这里,我没办法灭你们……哼!”刘灵君亦是冷哼一声。
“灭我们?就凭你的法术?”张韫玉被她的自大逗笑了。
“哼哼,你们以为你们门派子弟有多厉害?我也不怕告诉你们,就算我的法术比不过你们,但,只要在我刘家,你们会连灰都不剩!”刘灵君眼神中透着骄傲的恶毒。
“刘家……有什么?”张韫玉闻言神色一凛。
“那间屋……”李倌儿突然想起见到小十的那间屋,黑漆漆,她当时只是本能的觉得怪异,才让张韫玉将小十收到收魂珠里带回来,刘灵君现在这么一说,她一瞬间就想到了那间屋子。
“你,你竟然知道!”刘灵君惊讶的瞪大眼睛,她以为这是自己的底牌,虽然用不上了,但也足以证明她并非输给他们,可,这个李倌儿竟然一语道破了!
“你以为我们门派弟子当真那么无知吗?合着我们配合你演了一场戏,你倒真以为你那些小把戏有多厉害了!可知,你在我门派弟子眼中,与你说的那些花鸟鱼虫的小妖,也无甚区别!已到如今,还在夜郎自大呢!”张韫玉毫不留情的嘲笑着刘灵君。
刘灵君眼神凶狠,拔出头发上的木簪,向张韫玉戳来,那木簪瞬间变成铁器长枪,倒是让人躲避不及,而张韫玉只用剑鞘轻轻一拨,身形如风,迅速闪开了。
“与我风派之人比速度……”张韫玉摇头,讥笑不已。
他的讽刺嘲笑彻底激怒了刘灵君,她一把抓住自己的头发撕散开来,那发丝就变成了成千上万的钢针,将张韫玉和李倌儿团团围住。
张韫玉眼神一凛,揽过李倌儿的腰,银剑出鞘,硬是幻化出数以万计的剑影,挡住钢针的袭击。
“用你们云派的云裹把她绑住吧,我实在不喜欢和姑娘家缠斗!”张韫玉向李倌儿眨眨眼,李倌儿无语,既然他们两个人都斗上了,以他的能力,分分钟就能一剑灭了刘灵君,偏偏在这里假装怜香惜玉,又多此一举的让她出手,也是挺,假兮兮的!
李倌儿白了张韫玉一眼,嫌弃的推开他,向刘灵君祭出了云裹。
云裹从脖子到脚,牢牢裹住了刘灵君,她已经完全动弹不得,眼神却依然恶毒和不甘。
“留她一命!”眼看云裹持续往刘灵君头上包围去,张韫玉悠悠开口。
“有本事就杀了我!不用你们假好心!”刘灵君嗤之以鼻,倒是毫不惧死。
“就不杀!我就包着你不让你动,你有本事来抓我啊!”李倌儿向刘灵君吐了吐舌头,把刘灵君差点气死过去。
本来李倌儿对刘灵君还是觉得有些怜惜的,毕竟那小身板我见犹怜,可看到刘灵君眼神总是那么狠厉,李倌儿心里的那点爱怜也就散了。
张韫玉被李倌儿逗笑了,古灵精怪小倌儿,好有意思!
“外面差不多了吧!”李倌儿看了看外面渡气的场面,只见紫色雾气渐渐散去,人群也慢慢离去,似是,已经结束了!
“对,渡气完成了,我之前和族长说了让他们在外面等我们,我们把结界撤了吧!”张韫玉和李倌儿一起撤掉了异世结。
蜜花族族长和已经清醒的小十,以及陈娘子果然还留在原地,看见李倌儿他们,族长急忙迎了上去。
“仙师,已经按照你们说的,全族为小十渡了气,也已经照你们吩咐让族人回去调养了!”族长汇报情况,陈娘子也上来表达了感激。
“张师父、李师父,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小十示意陈娘子扶起他,看来蜜花族渡气效果显着,他现在已经可以在搀扶之下正常行走了。
“灵君……”小十看到刘灵君,欲言又止,刚才族长已经将刘灵君的事情告诉他们母子二人,皆是不胜唏嘘。
“李师父当时与我私下说起这位刘姑娘所做作为,我也是不敢置信,这么柔弱的姑娘,怎么有这么……这么……唉!我多年未去主家,竟不知主家姑娘存了灭我一族之心!”一想起此事,族长眼圈都红了。
“也怪我,也怪我,若不是我多年未和主家亲近,怎么会发现不了主家园子里连一丝精物都没有!怎么会发现不了异样!让主家姑娘走上这条路!我们蜜花族愧对主家!没有保护好主家!”他十分自责。
“你个低等妖怪,在这里做什么假慈悲!我刘家需要你们保护?笑话!”刘灵君还是从骨子里瞧不起这群蜜花妖。
“刘灵君!你眼里这群卑微低等的蜜花妖,为了守护你们刘家的花田,差点被灭族你知道吗?蜜花妖一族的族训:永世不离故土,永生不变主人!他们力量微薄,却可以用生命来保护你们刘家!和你们生死相依,永不背叛!这等心意,你说它们是假慈悲?你口口声声说他人欺辱你们刘家,而对你们刘家如此忠心的一族,你却称他们是个笑话!力量固然重要,可真心难道不更珍贵吗?”张韫玉再次化身人生导师,这段话说的荡气回肠,连李倌儿都忍不住感慨万千!
蜜花妖虽然能力微薄,可真是忠心耿耿啊,刘灵君绝对的恩将仇报!超没良心!
“灵君,你是主家姑娘,我自知身份低微,与你做友是高攀了,心中一直存有感激之情,即使心里隐隐总感觉你是有利用之意,依然感激涕零!只是未曾想,你竟要灭我一族!”小十还是被刘灵君伤到了,李倌儿看着小十忧伤的眼神,也有些可怜起这个小花妖来。
“我只是,为了保护我刘家不被人欺侮而已!”不知道是因为张韫玉那一番心灵鸡汤还是因为小十的缘故,刘灵君此刻低下头,言语之间,气势竟是弱了下来。
理亏!李倌儿想,这下硬气不了了吧!
“刘家在清芳镇百年世家,怎能受人欺辱,姑娘未免多虑了啊……”族长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才刚刚似有悔意的刘灵君又被提到了痛处。
“无知!你以为现在的刘家还是百年前的刘家吗?父亲不争,家道衰败,旁人落井下石,欺软怕硬!姐姐性软,家中亦无兄弟,我若不强大起来,我刘家还如何度日!”刘灵君提到这事就激动,幼时亲眼所见的欺辱,导致心理阴影太重,早成了她的心魔!
蜜花族长闻言惊愕不已:“怎么会?主家,现在竟如此……”
“族长,可愿与我们一起去刘家一趟?见一见你的主家刘墨卿先生,刘家如何,亲见自辨如何?”张韫玉冷不丁提出这个要求,刘灵君一愣,随即立刻反对:“不行,你们这些妖怪,不要吓着我父亲!”
“刘姑娘不会以为,你们刘家只有你自己知道蜜花妖的存在吧!”李倌儿突然笑了起来,这个刘灵君,还真是喜欢自作聪明!
“你,你什么意思?”刘灵君一愣。
“你的习妖术是在你家书阁找到的,你父亲作为教书先生,博览群书,你以为你的父亲会不知道家里的这本书吗?你刘家蜜花妖已有数百年之久,身为如今的刘家当家人,你父亲会不知道自家花妖的存在吗?你大可问问蜜花族族长,你父亲与他,可识得?”
“自是识得!只是当初主家墨卿先生尚为少年,约莫就是张师父这个年纪,墨卿先生传承刘家风骨,温文尔雅,对我蜜花一族温情以待,只说让我们蜜花族安稳度日,休养生息,再不要多管人间之事,多年来也从未要求我们做过什么!如今,也是多年未见了!”蜜花族长提起当年那个刘家的温柔少年,言语里亦是满满的怀念。
“如今是送他家女儿归家,倒也不算违背你主家的意愿,走吧,我们现在就去见刘墨卿先生!”张韫玉道。
“不!不!不行,你们杀了我吧!我不能这样去见父亲!”刘灵君激动的扭来扭去,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
“那你出来啊!”李倌儿看到被云裹裹住的刘灵君像个大豆虫一样扭动,禁不住又想逗逗她。
“见与不见也由不得你,既是口口声声为了刘家和父亲,如今也该堂堂正正的去面对,但你这样出去也着实麻烦!八方六合袋!”张韫玉召唤出他的法宝,李倌儿想起书里对这个八方六合袋还重点描写了下,说是风派的至尊法宝,人妖仙魔进到里面一个也跑不了,为什么呢?理由特别好,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因为太大,大到可容天下!所以累死都跑不出来!
哈哈哈,这个中二的法宝设定!记得当初她看书时候还吐槽了一番,太大这个理由,真的是真实的太蠢了!
张韫玉将刘灵君收到了八方六合袋里,便招呼族长和他们一起前往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