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虽如此说着,但在等待沈子矜进宫的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此时此刻,他仿佛失去了对周围一切事物的兴趣和关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原本紧绷着的薄唇微微开合着,发出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魔怔般的感觉。
“十年……朕等待了整整十年!那个能够为朕续命之人,终于出现了……可谁能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他?”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沈子矜啊沈子矜,朕本应将你打入天牢,让你承受应有的惩罚,使你的生命走向终结。然而,命运却如此捉弄人,朕不但无法这样做,反而要竭尽全力地保护你,寻找另外两朵地府红莲来延续你的性命!”
随后萧怀廷招来精卫,派出大量人手,去找寻另外两朵地府红莲。
窗外夜色漆黑,帝王却丝毫睡意都没有,拿起佩剑,走出寝宫。
他停在寝宫门前的一棵槐树下,开始练剑,宫灯的光晕映照在长剑上,银白色的剑身折射出凛冽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帝王握着剑柄的手筋脉突起,显示出强大的力量。只见他手腕灵活地在夜空中挽出数道剑花,剑气凌厉无比,所及之处,大片槐树叶纷纷飘落,仿若下起了一场绚丽多彩的树叶雨幕。
魏冉坐在屋脊上,感叹:“皇上的武技出神入化,可比我们这些保护他的护卫高上不知几倍之多!”
夜峰飞身过来,坐在魏冉身旁,望着正在练剑的帝王:“我不在的这些时日,皇上身边都发生了什么事?”
今夜的皇上,与从前大不相同。
魏冉想了想:“一切如常啊!”马上又想起来什么,补充道:“这段时间礼部尚书沈子矜让皇上很是气郁。”
“沈子矜?”夜峰道:“国公府那个病弱无能世子!”
魏冉“嗬”了一声,道:“现下的沈子矜可今非昔比。”
霁晨华也坐了过来:“皇上每日的生活,好似都离不开沈子矜一般。”
魏冉:“连十七王爷都黏着沈子矜, 非要娶他做王妃。”
几人正聊着,萧北焰走了过来,几人顿时静了下来,尤其是魏冉,直接从屋脊后滚下去逃跑了, 这位可没少被萧北焰借着比试之名暴揍,霁晨华也本着不想惹上麻烦的心理 ,悄然离开。
夜峰依然静静的望着帝王练剑,不知在想着什么。
萧北焰懒洋洋的靠在廊柱上:“皇兄今日这是怎的了,大半夜的不睡觉练剑?”
他手中捏着一封信函,是顾常欢给他的,里面也没什么重要的内容,只是让他抽空上个早朝,有惊喜。
萧怀廷一直都想让萧北焰跟着其上朝,学习政务, 为他接任下一任天子做准备。
可是这位志不在朝堂上,一直对政务不感兴趣。
他原本想将手中顾常欢给他的信函给萧怀廷瞧瞧,可眼下他练剑好似已经到了人剑合一的地步。
萧北焰想了想,顾家忠心于皇权,顾常欢这些年也表现的忠于他皇兄,便将信函攥在手中。
看了一会帝王练剑,便无趣的离开,回去休息了。
黎明的曙光刺破了黑暗的夜暮,带来一丝光晕。
萧怀廷终于停下来。
王公公忙送来巾帕:“皇上该洗漱更衣,准备早朝了。”
萧怀廷接过巾帕,擦拭着脸上的汗水:“朕先去沐浴。”
说完,他便去了浴室沐浴。
他没让宫人为浴池中的水加温,整个人浸在冰冷的池水中,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不够冷静,无法正确的思考,面对着一些事情。
他必须让自己无时无刻都能冷静缜密地去思考事情,不容许出现差错,出现意外时可以直观去面对。
就譬如,沈子矜是有小部分可能不是纯阴之体。
毕竟他还没验证,得到确切的答案。
萧怀廷沐浴完便去上朝了。
肃穆的朝堂上,文臣武将们按照品阶高低整齐排列在两侧,皆是垂首敛目,静待帝王驾临。
司礼监太监喊了一声“皇上驾到。”
萧怀廷带着几分疲顿走上来。
他刚坐在龙椅上,萧北焰便吊儿郎当的走了进来。
大臣们的注意力当即被他吸引了过去。
满朝文武,谁人不知这位嚣张跋扈的十七王爷,谁若是招惹了他,就跟恶魔缠身似的,就别想好了。
皇上更是把他当成下一任新帝去培养,否则也不会早早到了分封的年纪,还留在宫中,不去封地, 当成太子一般教养着。
萧怀廷揉着眉心,望着这个从不让他省心的弟弟。
今日小十七怎么来上朝了?
在朝堂上,帝王也无法询问。
萧北焰则是扫了一眼站在前列的顾常欢,等着他今日要给他什么惊喜。
大臣们的视线只是在萧北焰身上逗留片刻,便向帝王行朝拜礼,齐声喊道:“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萧怀廷的话音还未落下,一名大臣忽然从列队中踉跄的出来。
让得朝堂上的注意力都投在了他的身上。
萧北焰的目光也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却马上愣住,随即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充满玩味的目光,则毫不掩饰地落在了沈云的身上。
顾常欢看到萧北焰在见到沈云时的表情变化,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萧怀廷也被扰乱朝堂秩序的人,吸引了注意力,望了过去,神色不禁微微滞了下。
这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他出现了幻觉。
此人眉眼尽是与沈子矜酷似上几分,只不过一看就比沈子矜大上几岁,带着成熟的韵致。
萧怀廷闭目养神顷刻,想让自己的头脑变得清明,而不是看谁都像沈子矜。
这时候在帝王身旁的司礼监太监厉声喝道:“大胆何人,竟敢扰乱朝堂秩序。”
沈云忙撩起袍摆跪在地上:“罪臣翰林院学士沈云,扰乱朝堂秩序,请皇上处罚。”
他不曾想到,自己入朝的第一日竟犯下如此严重的罪责。
而沈云犯下如此严重的罪责,并非他本意,是刚刚不知谁在他身后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出列队,继而触犯了法规。
可纵使他知晓自己是被人故意所害,却也无可奈何,他没有证据,又不知是谁故意加害。
在这极具各大势力的朝堂上,更是孤立无援。
萧怀廷视线从沈云身上离开,确定下来他与沈子矜有几分相像,又好巧不巧的都姓沈,最重要的是,他一届从四品小官,却被破格提拔来站朝,便说明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当下他无心去调查此事,要尽早下朝,去见沈子矜。
遂此刻帝王急于结束这场意外。
他声音冷沉,带着统治者的威压开口道:“罪臣沈云扰乱朝堂秩序,免去其官职,杖责五十,逐出皇城。”
沈云单薄的肩膀颤了下,旋即叩首:“臣谢主隆恩。”
大臣皆与沈云素不相识,自无必要为一不相干之人求情,以免触怒圣上。
甚至有一些大臣都亲眼看见沈云是被人推出列队的,也选择沉默。
这一刻的朝堂上静的针落可闻。
沈云叩拜完,起身要转身离开之际,一道话语陡然响起。
“皇兄,臣弟请您开恩,饶恕翰林院学士沈云这一次。”
说话间,一名少年走了过来,停在沈云身旁。
沈云下意识的转眸看了过去,对上少年的星眸。
少年容貌出众,俊美英俊,但与此同时,他身上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息,仿佛是辽阔草原上的食肉动物一般,充满了攻击性。
萧北焰勾起唇角,看向沈云的眼神中带着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须臾,他转头看向帝王,替他求情道:“皇兄,翰林院学士沈云乃是初犯,请您饶恕他这次。”
他说完,扫了一眼堂上大臣:“诸位,不为翰林院学士沈云求求情吗?”
小魔王话一出,谁敢当场拒绝,除非不怕以后被他找麻烦。
此刻。一些大臣纷纷开口说了话。
“皇上,您看在翰林院学士沈云是初犯,就饶恕他这次吧。”
“是呀是呀,微臣听闻翰林院学士沈云在职勤勉,为人和善,知书达理。”
嘴比脑子快的大臣,道:“皇上,上次礼部尚书沈子矜同是扰乱朝堂秩序,您都赦免了他的罪了。”
…………
顾常欢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这次可算是帮了小矜一个大忙。
萧怀廷听的脑仁疼,更是无心在这件事上浪费心神。
“翰林院学士沈云,念在你当值期间,勤勤恳恳,朕便赦免你的罪责,但你需知,你与身患重病、满门忠烈的镇国公之子沈子矜,实难相提并论,故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帝王扫了一眼堂上众臣:“方才为沈云求情的一并罚俸半年。”视线落在萧北焰身上:“十七王爷禁足半月,去领罚五十鞭刑。”
帝王这次连萧北焰都一并处罚了,让大臣们心里明白,没人可以左右的了他。
说罢,帝王起身离开金銮殿。
萧怀廷离开金銮殿,便疾步向着御书房而去。
沈子矜向来习惯早到,尤其是在昨天发生受贿一事之后,他必定会来得更早,好向他禀报此事,所以按常理,他此刻应该已经在御书房中等候了。
王公公忙推开御书房的大门,萧怀廷丝毫不耽误时间的踏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