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矜启唇方要想去问车夫是不是雷惑生了病,但马上又把嘴抿上了。
他看向岳程,心道:岳老爹医术高超,即便是雷大哥生了病,也能医治好。
他现在见到雷大哥多是尴尬,还是过一段时间再相见,毕竟都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想着,沈子矜朝岳程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见沈子矜走了,车夫急了,可是上头安排他的事情中,没有突发这种意外的应对方案。
车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子矜消失在人群中。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明月高悬。皇宫内灯火辉煌,宛如白昼。金黄色的光芒从宫殿中散发出来,照亮了整个宫廷。侍卫们身着铠甲,腰间佩戴着锋利的长剑,步伐整齐地巡逻在各个角落。
御书房中,萧怀廷将最后一本奏折批阅完,放到一旁去,旋即视线落在那本日记上。
今日到底是他急于求成,考虑不周,导致这一次失败。
萧怀廷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疲惫都吸入肺腑之中。但他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觉得体内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在蠢蠢欲动。
他知道这股力量来自于他体内的蛊虫,而蛊虫已经成为他身体里的一部分,但却常常给他带来无尽的痛苦。
此刻,他感觉到那股力量正在逐渐增强。
萧怀廷伸出手,将日记拿了过来,微颤的指尖翻到沈子矜今日写的日记。
【今天真是有惊无险啊,我差点就把狗皇帝惹恼了,还好这厮明些事理,知道是他弟弟有错在先。经过今天这事,那个小魔头应该不会再来纠缠我了,嘿嘿,我的屁股算是安全了。】
帝王浅淡一笑,带着对日记本主人的调侃:“你的屁股只属于朕的。”
他似是想起什么,放下日记,提笔快速的拟了一道圣旨,将王公公招了进来。
王公公一副狗腿子相,谄媚道:“皇上有什么吩咐老奴的?”
萧怀廷:“去翰林院学士沈云的府邸宣一份圣旨。”
他轻轻叹息一声:“不论是为了谁,朕也只能这般做了。”
王公公接过圣旨,便去办事了。
宣读圣旨的差事可是一份好差事,每次宣读完圣旨,都会受到官员送来的好处,并且都会给不少钱两,除去沈子矜那个吝啬的贪官。
处理完事情,萧怀廷拿起日记继续看着。
【今日为宇宁安排的相亲,居然砸到了我的手中,真是感觉对不住他,如此,我以后都没法再给宇宁介绍对象了,罢了,他对我无意,我便不用再提防。他那般优秀,总会能找到一份好的姻缘。】
【唉,今日发生的事情似乎有点多,我还碰见隆鑫商行的人来寻岳老爹看病,我当时便紧张怕是雷大哥,但我不想再与雷大哥有纠缠,能躲就躲吧! 算了,不提这些儿女情长,明日我还得去风信堂一趟,找那个讨厌的家伙办些事。】
办事?萧怀廷思索顷刻,便不再浪费心神,明日他去风信堂便知晓。
帝王将日记翻到下一页。
【薛放璃等我,我们还有二百九十五天见面。】
萧怀廷当即蹙起眉心:“又是这个人?为何二人要等二百九十五天见面?”
他将手中的日记本摔在龙案上。
这个人隐藏的太深,他派人多方打探都无果。
“嘶……”帝王突然表情痛苦的紧紧抱住头部。
没有沈子矜为他克制,体内的蛊毒复发,这一次所有的疼痛都凝聚到他的头上。
那种感觉,就像是无数只手同时抓着生锈的铁钉,然后一起用力地往他的头骨里钻去,每一下都带来尖锐的刺痛和难以忍受的痛苦。这种痛苦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更是一种深入骨髓、令人窒息的折磨。仿佛整个脑袋都要被这些铁钉刺穿,让他无法思考,只能感受到无尽的疼痛。
萧怀廷被疼得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滑落,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也失去血色,可他强忍着痛苦,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他紧紧地咬着牙关,努力保持着镇定。
但他的眼底逐渐拉起了殷红的血丝,变得十分凶狠,宛如一头愤怒的野兽,要去把自己的猎物生吞活剥了一样。
“砰”地一声,他一掌将文案劈成两半。
候在门外的内侍忙进来,在看到帝王被疼的狰狞的面孔,被吓的一哆嗦,胆怯的问道:“皇上您怎么了,奴才去找御……”
“出去,没有朕的吩咐,不得再进来。”
“奴才遵命。”内侍急忙退了出去。
内侍走后,萧怀廷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愈发惨白,他抱着头,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从龙椅上滑落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仰面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狠狠地扯着自己的头发,那力道像是要将头皮撕裂开来一样。
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呼吸,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扯出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刀割一样痛苦,让他几乎无法承受。这种濒死的感觉,让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十年前的种种。
十年前,他还是一个年轻而充满活力的人,只想过着与世无争平淡的生活。
当时先皇迟迟不立储君,身体又每况愈下,他本无心争夺储君之位,只想届时带着小十七离开皇城,到自己的封地去,平静的过完这一生。
可终究是他想的太简单,不知人性的恶毒。
他身为有资质继承皇位的皇子,已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九皇子看似温润从善,满口仁义道德,却在他十七岁生辰那日,买通伺候在他身旁的小厮,在饮用的茶水中下了蛊,并且连同朝中一个贪官将此事嫁祸给了十皇子。
十皇子被先皇废了皇子身份,贬为庶民,流放蛮荒,病死在路途上。
而他因为身中蛊毒,命不久矣,失去继承皇位资格。
九皇子是一箭双雕,一连除掉了两名有皇位继承权的皇子。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并没有因此而变得一蹶不振、自暴自弃,也没有像一只被困住的野兽那样拼命挣扎、奋起反抗,而是选择了一种更为狠毒狡诈的方式来进行报复。就在先皇准备将储君之位传授给九皇子之时,他处心积虑的制造出一场意外,杀害了九皇子。
并通过威胁和逼迫的手段,迫使先皇在临终之前修改了传位圣旨。
他心中对先皇充满了怨恨之情,这种情绪像一把锋利的剑,刺痛着他的心。他无法忘记那些痛苦的回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它们就会涌上心头,让他无法入眠。
先皇后来明知他和十皇子是被九皇子所害,但却选择了装糊涂,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失望和愤怒。他觉得自己被背叛了,被抛弃了。而先皇所谓的“保全皇家颜面”,更是一种可笑的借口。难道为了维护这个虚伪的面子,就可以随意牺牲无辜之人?
他想起先皇总是将那几句话挂在嘴边:“木已成舟,天意如此。”这些话仿佛是一道诅咒,紧紧地缠绕着他,让他无法挣脱。每一次听到这些话,他都感到心如刀绞,怒火中烧。
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被仇恨冲昏头脑。他要保持冷静,等待时机,寻找机会报复那些伤害过他的人。用自己的方式来讨回公道,让那些罪人付出代价。
也要先皇看看,他是如何逆天改命的。
当年帝王之所以如此激烈地反抗,其实也是为了保全十七王爷。因为一旦九皇子成功继位,以他的恶毒,定然会赶尽杀绝,所以帝王必须要拼尽全力去对抗九皇子,哪怕付出巨大代价也在所不惜,只为他这个弟弟能安然,不辜负其母亲托付。
此刻,只见萧怀廷的头发已经完全散开,凌乱地垂落在肩上和背上,仿佛被狂风肆虐过一般。眼底殷红的好似一头毫无理智的野兽。突然间,他发出了一声低沉而沙哑的嘶吼声,那声音震耳欲聋,让人不禁心生恐惧。紧接着,他猛地将头部朝着坚硬的地面狠狠地撞去。
“啊~”沈子矜从噩梦中惊醒,他摸出火折子,将床头几上的灯盏点燃。
随后他下了床,来到桌边倒了一杯水,一连喝下好几口去压惊。
他轻轻坐在椅子上:“我梦见雷大哥死了。”
“我明天用不用去隆鑫商行去看看他?”
沈子矜从噩梦中惊醒后,就心神不宁起来。
不知是为雷惑,还是为命不久矣的薛放璃。
沈子矜在桌面一直坐到天明,洗漱一番,用完早餐就乘坐上马车,去了皇宫。
清晨的阳光洒在宽阔而厚实的宫门上,宫门高大雄伟,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门上镶嵌着无数颗金色门钉,它们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让人感受到皇室的尊贵和庄重。
沈子矜被车夫搀扶着下了马车。
他刚下了马车,便有一辆马车也停在了宫门前。
沈子矜看了一眼天色,这个点大臣们都已经下朝了,这辆马车的主人是来做什么的?
不过,沈子矜只是小小的好奇了一下,便收回视线,掸了掸衣料上坐出的褶皱,便向着朝他缓缓打开的宫门走去。
与此同时,那辆马车的主人也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