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猴头山上伫立着两道身影，一个是有毛的，一个是没毛的。
没毛的说：“感觉什么也没变啊，还是以前那个样。”
而有毛的则是说：“山里的变化本来就不大，不起火，没人来的话，上百年都不会变的，不过你仔细瞧瞧，看看你眼力劲怎么样。”
江游看了小半天也没看出个样来，直到猴子说：“这都看不出来？当年被你薅光的山头和灵果都长回来了。”
那些像笑话般记忆逐一在脑海中划过，江游还记得，当年他就是在这里尝试新的修炼法子，被热水烫得哇哇叫的。
当时还指挥着一群小猴子去采药，用说故事来换取药草，把附近的山头都给薅光了。
忽然这么想起，顿时觉得有些可笑，可脸好像麻木了一般，嘴角始终没有泛起任何弧度。
猴哥塞了一串香蕉过来，道：“尝尝，我记得你当时可是天天惦记着的，那时候估计偷吃了不少吧？”
“那可是小猴子们塞给我的，不算偷吃。”江游异常严谨地纠正猴哥的说法。
这灵果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甜甜的，可江游总感觉少了一种味道。
以前无忧无虑的时候，那甜味总能甜到心里头去，而现在，甜味只能徘徊在嘴里了。
一人一妖就这样坐在猴头山的一棵树上，看着底下的小猴子在抓虱子，互相嬉闹。
看着自家的猴子猴孙，猴哥也不知道是咋想的，忽然蹦出一句：“要不我也给你抓抓虱子？”
“呃……”
江游一时语塞，这似乎在猴群中是一种代表着友谊的象征，可是……
“猴哥，人身上很少会长虱子的。”
“是吗？”猴子愣了愣，拍着自己的脑门，“好久没见过大活人，都忘了这茬了。”
世人总说三千烦恼丝，可猴子浑身是毛，倒也没见过有多烦恼。
猴哥说，知道的越少，就越是活得更加轻松。
对于妖修来说，除了发情期稍微有点麻烦之外，貌似优点还是不少的。
说着说着，江游便聊起了游侠之城的见闻，听到王富贵这个名字时，猴哥顿时愣住了，手里的香蕉一时没拿稳，掉下了树。
“你见到王富贵了？”
“没，只是用手…法宝隔空聊了好久。”
直到猴哥把王富贵的事一一道来后，江游忽然发现，他好像错过了一名同伴。
根据猴哥的说法，王富贵也是多年以前他们里头的一名同伴，如果大师兄是运气好得出奇的吊人，那王富贵就是个吊毛，彻头彻尾的一根毛。
江游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委婉地说道：“呃……这个形容会不会太过了点？”
“一点也没差，那家伙就是个吊毛。”
猴脸顿时换上了一副凶相，龇牙咧嘴的，就连猴哥身上的毛发一时间都支棱了起来。
可能距离近了，了解的多了，彼此知根知底，友人间总喜欢互相拆台。
在猴哥的记忆中，王富贵的修为虽然比不上它，但凭借着千里传音这门绝学，这家伙恶心人很有一套。
比如偷偷的躲起来，趁你休息或者修炼的时候就用千里传音来骂你。
只是听到王富贵被困在秘境中后，猴哥再一次愣住了，猴脸的笑意渐渐的收了回去。
“怎么说呢，这家伙虽然挺恶心人的，但是……怎么说呢…怎么说呢……”
猴哥不断的念叨着，它似乎不知道该用怎样语气和表情去面对这个坏消息。
良久，它喃喃地说着：“怎么就被困住了呢……我还想和那家伙再斗上一斗的……”
不管怎么说，有下落，而且还活着，这似乎勉强可以算是个好消息。
只是猴哥拖家带口的，也不可能腾出手去救王富贵，况且要是把自个搭进去，那可真就陪大了。
“真的不管没问题吗？”
“那家伙坏得很，老天爷估计一时半会也收不了，听天由命吧。”
江游默默的听着，他说：“如果大师兄在的话，他肯定会去救的。”
“是啊，但我不是韩弈，我做不到像他那样。”
猴哥说，或许大师兄就是有那样的性格，所以多年前大伙才会跟着他，聚在一块游历、一起冒险。
一个人作为中心点，大师兄牵起了无数根线，把所有人的心都连在了一块。
说着说着，它问起了江游将来的打算。
“接下来打算去哪？”
“不知道。”
江游这么回答着，他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拿了功法回风灵山，接下来到底是等，还是继续找，他真的不知道。
他说：“我也活了好些年头了，可作为一个人呐，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事，感觉还挺失败的。”
话语中带着自嘲，但其中更多的，是失落。
江游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纵观这些年，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去，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失败吗？”猴哥忽然转过头，有些诧异的看着江游，“我觉得你已经够成功了啊？”
江游轻轻的摇着头，他苦笑着说：“那我怎么感觉不到？”
“可能在修士的角度看来，你的确够失败的，但是……怎么说呢？”
这一次，猴哥没有犹豫，它直接了当的说：“但作为一个师弟，一个宗门的弟子，我觉得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了不起吗……”
“一个人就把宗门撑了起来，你已经做完了你所能做的，真的很了不起了，换作是我，估计也做不到像你那样。”
江游怔怔的愣在那里，他在想，他似乎真的已经做了很多很多的事，纵然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可问心无愧，他真的做到了。
或许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坚持，就可以换来一个好的结果。
骗自己也好，到了这里才放弃，那之前所做的好像真的变白费力气了。
“猴哥！”
“嗯？”
“五年！五年后再碰面吧！我会把所有人都带来的！如果五年不行，那就下一个五年！”
猴子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小修士，它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它好像又一次看到了多年以前的那片光景，大伙携手并进的那一刻。
它记忆中所有的美好，也是停留在了那一刻。
它说：“小师弟，我和你师兄好像都看错了。”
“看错什么？”
“你是个天才，只是我们用了很长时间才看出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