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这本是一个没有唯二答案的问题。
对于江游来说，他不想死。
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他不能死在这里。
可在这个瞬间，他的脑子只剩下一片空白。
无法回答，生机的流逝让他没法说出任何一个音节。
白鹤的双眼转了转，如同人类般的双眼一样，闪过一道无奈的色彩。
“是我疏忽了。”
白色的羽翼一展，一阵温和的风瞬间把江游的身体所包裹。
只是短短数息之间，江游顿时感觉疼痛感褪去了不少，虽然还是无法随意活动，可说话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相比于回答那个问题，江游更在意的是眼前这头白鹤。
“你是谁……”
江游如此问着，可这头白鹤似乎并不急着回答。
它绕着江游走了好几圈，小小的眼睛打量着后者的身体。
“这片天底下的守护者。”白鹤发出一阵自嘲般的笑声，“勉强算是吧。”
“什么意思？”
“因为这个称号是我自封的。”
白鹤如此说着，忽然用喙啄了啄江游的脑袋。
“你…你干什么……”
江游本能地想躲开的，但身体却不听使唤，结果被这家伙啄出了好几个红点。
白鹤忽然一愣，道：“习惯了。”
说归说，可对方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
即便江游怎么问，白鹤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可同样的，江游也不松口，他也拒绝回答对方。
“罢了。”白鹤收起了一条腿，仅靠单腿站立着，“告诉你也无妨。”
远方战火蔓延，厮杀与呼救声混杂一处，种种的一切仿佛都与江游面前的安宁格格不入。
白色的羽翼再次一展，这一次连外界的声音都被隔绝了开来。
一人一鹤之间，仿佛形成了一个小天地。
白鹤问道：“你去过辽国的草原吗？”
江游这次终于能勉强撑起身体了，听到对方的话，他本能地点了点头。
“那里水草丰美，我说的对吗？”
江游再次点了点头。
白鹤抬起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可是太好了也不行，兔子长得太快，把草都吃光了，照这样下去，所有的兔子都没法活了。”
白鹤那赤红色的双眼忽地转向江游：“于是老鹰出现了。”
江游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你……”
白鹤没有理会江游的神态变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老鹰吃了一部分兔子，兔子也就少了，那草原就不会变得光秃秃的了。”
白鹤的声音仿佛带有魔力那般，让江游不由得看向头顶上的那片漆黑的……
草原
“生态平衡吗……”
“均衡。”白鹤纠正道，“在我的那个时代，是这样叫的。”
“那草原怎么……”
白鹤打断了江游的话，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没等江游回答，白鹤又自顾自地说起了它的“故事”。
在很多年前，修士是高高在上的，而百姓则是被掠夺的对象。
直到有一个穷苦出身的人修士站了出来，他让所有修士严于律己，切勿滥杀。
一个人的声音是微弱的，但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引起质变。
无数的修士团结了起来，他们跟随着那个人脚步。
从一层层淤泥中挣扎出来，他们朝着更高的“地狱”爬去……
最后在一场战争之后，那个人的声音便从此消失了。
故事很短，但江游仿佛想起了什么。
他记得他曾经听过这样的故事……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
努力的从无数记忆碎片中寻找，江游好像捕抓到了那个片段，但眉宇间却浮现起了难以排解的忧愁。
是当年小秀才说的那个故事？
可江游注意到了，和小秀才口中的不一样，白鹤说的是：
他们朝着更高的“地狱”爬去……
江游的神情没有逃过白鹤的双眼。
“这个故事很多人都知道，但是没有一个人记得他的名字，我也不记得了……”
“我把九州八荒翻了个遍，却始终找不到和那个人有关的信息。”
“他明明存在过，可我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白鹤话风一转，声音中好像带上了几分颓废，“但那个人一定是我曾经的同伴，我们一定尝试了很多种办法，最后……”
“我们找到了答案。”白鹤的声线出现了一丝颤抖，随后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答案？”
江游不明白，明明白鹤说不记得那个人了，却偏偏说一定，还找到了答案？
“让这片草原重新恢复活力，而我又忘记了他。”白鹤赤红色的双瞳紧盯着江游，“这就是答案。”
那赤红双瞳仿佛把一切都锁定了那般，江游顿时感觉身体在逐渐脱离他的控制。
依旧没有理会江游，白鹤低垂着头：“只有让草长得更高……变成一座森林！只有这样…只有这样……兔子才能逃过老鹰的爪子！”
手脚…好像整个身体都被无形的线给束缚住了，江游想挣扎，却根本无法动弹。
游龙剑就在边上，仅仅一尺不到的距离，但他拿不到。
白鹤的身体并不高大，可在江游眼里，那根本就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当日我问过你，天命之子，你说过的，天下大乱的时候，你会站出来的……”
那双赤红色的双瞳似乎要把一切都吸收殆尽，江游只感觉到身体上的每一块骨头，每一寸皮肤都在被巨力所压迫着，好像…好像要把他碾碎一样……
“所以……你能成为这片草原的养料吗？回答我！天命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