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从屋子里走出来,小夫妻俩连忙跟上,走了有一会儿,到了废品站最里面一个屋子,老婆婆从腰里取出钥匙把门打开,双手插进袖筒里,“进去挑吧,不着急,慢慢来,别听那老头子的,现在还没入九呢,没那么冷。”
何志军和景艳谢过老婆婆就进了屋子,屋子被收拾的很是整洁,摆放着一排排的置物架,每排置物架都是四层的,上面放的东西一目了然,俩人逐一走过。
还没见到烧烤炉,景艳就看见了一个铜锅子,中间桶里可以放炭火,正宗老北京涮火锅啊,尺寸也不算小,怎么着三四个人吃是没问题的。
景艳拽住何志军,指了指那个铜锅:“志军,这个拿回去我们可以吃锅子,涮羊肉。”
何志军抬头看到,抬手就从置物架上把锅抱了下来:“我拿着。”
景艳继续找,走到过半,终于看到了一个孤零零的烧烤炉,里面黑黢黢的,下面的支架——没有,里面的格网——这个有,就放在烤炉里倒是没丢,景艳把这个位置记了下来,继续走,走到最后也没找到另一个合适的烤炉,只能折了回来。
“怎么了,没有?还是这个不对?”何志军疑惑。
“这个炉子就是,细长的正好可以把肉串儿放在上面,长度也可以,一次能烤好几把,就是这应该有个支架的,不然我也不能蹲在地上烤,那不得累死。”景艳皱着眉头。
何志军看了看,笑道:“一个能把这东西架起来的支架好做,回头我做好带回来就成,几根铁棍,拉拉焊就成,回头你告诉我要多高就行,拿着个咱就拿着?”
景艳点头,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铜锅:“这个看起来挺脏的,你问下大娘有没有袋子啥的给我们装回去,别弄脏了衣裳。”
何志军到门口问了下,大娘给了他一个尿素袋子,看着还挺干净,俩人把烧烤架装了进去,就从屋里出来了。
大娘看见他俩手上的东西,笑了笑问道:“找齐了?”
景艳摇摇头:“这个烤炉还差个支架,不过最重要的炉子是找到了。”
大娘看了眼尿素袋子里的烧烤炉,“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是干啥用的,这就不是我收拾的,不然都不会放在这里,就几块破铁皮,谁能想到是炉子,我也不知道当初收进来的时候是啥样的。”
何志军问:“那大娘,你这里有铁棍之类的东西吗,我可以自己做支架把这个炉子架高,不然用着不方便。”
大娘摇摇头:“要是你上个月来还能去翻翻,不过前段时间钢厂刚把废铁都给拉走了,除了这个屋子的成品,我们这儿是没有铁了。”
“谢谢大娘,那我们就要这两个。”何志军抬了抬手上的尿素袋子。
大娘把门锁好,三人又回到了门口,老大爷称了下烧烤炉,“十五斤多点儿,算你十五斤吧,废铁价一块五,但你们也知道,这东西你们买是要贵点儿的,算你们二十五块钱,怎么样?”
何志军点点头:“成。”
老大爷又把景艳抱着的铜锅接了过去:“你俩行啊,眼睛够利的,这可是正经的紫铜锅,中间这块儿是锅胆,放炭火的,看你们俩顺眼,老头子就多说两句你们别嫌我唠叨,你们加炭火进去的时候,炭火要跟锅齐平,这样才能不伤锅,千万别放多喽,不然锅就不经用了。”
景艳连忙道谢:“大爷也爱吃锅子?”
大爷笑笑:“我以前是京市的,那边一到冬天涮羊肉果子那可是最受欢迎的,自从到了这儿,这可有好些年没再吃了,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想让你们这锅能多用几年,行了,咱称称,铜可不便宜啊,要二十块一斤,你这锅,嚯,三斤多,嗯,正常价儿也得六十三块,但这是成品,算你们七十块不算多吧?一共九十五块。”
景艳肉痛的把钱数了递过去,老大爷接过重新点了一遍,笑眯眯道:“行了,你们回吧。”
何志军扛着尿素袋子,景艳抱着铜锅,俩人一起往家走,景艳有些后悔道:“这两样儿小一百,还剩两百多,我还想买砖头垒鸡棚,还想买个二手自行车,这么一算,钱真的不扛花啊。”
“我马上就发补贴了,年前还能领三个月的,也有一百五,买自行车的钱这不就够了?你身上这两百多用来买砖头、猪肉、羊肉、水果啥的,过年总归是够的,过完年我又有津贴了,放宽心,够用的哈。”何志军温声安慰。
“嗯,过年你要不要邀请战友过来?”景艳岔开话题。
“回头我问问,邀请的话也就是请我们营长一个,不用特别准备啥。”
“按你们营长级别,怎么没让家属随军?”
“哦,他媳妇儿要在老家照顾他爹娘就没跟过来,不过前段时间听说他爹娘想要分家,分家后他们跟着自家大儿子过,营长的媳妇儿就能带着孩子过来随军了。”何志军解释。
“好,那我提前准备食材,到时候吃火锅,我再弄点儿烤肉串儿,哎,白酒是不是要备上一些?”
“嗯,备上两瓶就差不多了。”
“好~”
两天之后何志军的假期结束,这两天景艳真的把饭来张口演绎的淋漓尽致,总之,他在家,根本用不上景艳打扫和做饭,他临出门的时候还在嘱咐:“我下次放假应该是十二月中旬,有啥要买的比较重的,大可以像这次一样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去,你一个人又没个自行车,拎来扛去太受累。”
目送何志军离开,景艳把大门锁好,这才回屋继续她的针织大业,一个人的饭最是好做,要不就是打卤面,要不就是疙瘩汤,偶尔蒸次米饭炒个菜也能吃得不错,
这期间景艳只蒸过一次馒头,没有四姐做的好,四姐蒸出来的馒头溜光水滑,颜色统一,麦香味儿很重,可自己这蒸了个啥玩意儿?表面开花,一块黄一块白的颜色不均,吃着,还行,能吃,就是黄的地方有点点酸,这是老面儿没揉开?
鉴于自己这完全无能的面食技巧,景艳痛定思痛,决定等明年去食堂跟林大厨学习做馒头的窍门,以前不去研究是因为还有四姐兜底,将来也可以在外面买馒头,可目前看来,至少几年内,这个活儿还得自己做,还是要学啊。
在她的毛衣织到一多半的时候,何春妮来了,这回她来敲门的时候天色还暗着,好在大门处有根麻绳尾端,另一头就在屋门口位置吊着,上面栓了个铜铃,这是之前搬来的时候四姐夫给弄得,他觉得屋里距离院门太远了,要是有人来找,敲门不一定能听到不说还扰民,这不就起了作用。
景艳听到铜铃声从温暖的被窝里艰难的爬了出来,随意的穿上棉裤和棉衣就去了大门口,轻声问了句:“谁呀?”
“哎呦,妹子,是我,何春妮,方便开门不?我带了肉过来。”何春妮的声音传来。
景艳弯着腰,眼睛透过大门的门缝往外看,虽然天色不算亮,但影影绰绰还是能看到门外只有何春妮一个人,她连忙把门边的棍子往门后推了推,用钥匙开了门,一打开,确实只有她一人站在推车边,脸冻得红彤彤的,连忙帮着她把车推进院子里,大门锁好,抓着她的手往屋里带。
“何大姐,你怎么来的这么早?这黑灯瞎火的就你一个人出门家人不担心吗,多冷的天儿啊,看你这冻得,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何春妮也没拒绝,顺着她的力道跟着进了屋,屋里的温度高,进门一刹那她还打了个抖,等坐在沙发上捧上了一搪瓷缸子热水后,才缓过来些,哆哆嗦嗦的开口:
“原计划是我和我男人一起出来的,也没想着这么早,这不计划赶不上变化,这段时间周边的几个连队都在陆续的杀年猪,有些人家在城里有亲戚,既然有多的猪肉大家也都想着换几个钱,
可是前两天七连那边的人往城里送肉的时候被查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给举报的,好在那天他们送的货不多,不到三十斤的肉,也说了是给亲戚送的年货,好在那个亲戚也是有些门路的,到底是把人捞了出来,
至于肉有没有给没收这还没打听到,我们连听到这件事儿也是挺害怕的,原本队长的意思是今年就不卖了,各家每家买些消耗掉得了,实在不行就赶大集的时候带过去,虽说远些,至少安全不是。
但是我之前答应过你的,过年期间的肉不好买,想着那些人怎么着也得睡觉不是,我早点儿走,不乱溜达,你这边又是在边儿上,相对安全,就跑了这一趟,等会儿天亮了,我把之前高姐跟我定的肉给她家送过去就回,安全第一。”
景艳拿过来一双棉拖鞋放在地上,一脸的震惊:“我还以为最近查的不严了,咋又变了呢,这次真的是辛苦何大姐了,你先把鞋换了,你这双棉鞋放在暖气片上烤烤,你还没吃早饭呢吧,我早上一般都是吃疙瘩汤,我们一起吃点儿,暖暖。”
何大姐想着拒绝,但话还没出口景艳已经往厨房去了,何春妮的棉鞋有点儿湿,脚都已经冻得木了,纠结了下,还是把鞋换了下来,一路上有积雪的地方不少,在外面不觉得,可进屋雪一化,鞋不湿都不可能,把鞋放在暖气片底下,伸手摸了摸,嗯,热度上来了。
厨房的炉子里晚上睡前压着火,捅一捅就把火烧了起来,这边烧着热水,景艳麻利的和面疙瘩,又用白菜叶子做汤底,水烧开了灌进暖壶,就开始炒锅放油炝炒了下白菜叶子,加水煮沸后把面疙瘩丢了进去,煮的差不多了,打进去两个鸡蛋一搅和,蛋花相当好看,加盐和葱花,把锅端下来的时候再往里滴了两滴香油,妥了。
景艳用大汤碗盛了两碗端到客厅,冲着何春妮道:“何大姐,洗洗手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何春妮连忙上前接过一碗,放到桌子上后就在客厅水盆里洗了洗手,俩人呼噜噜的把疙瘩汤喝了个干净,吃完了,身体也就暖和过来了,“车上那个大的尼龙丝袋子里的就是你的半扇猪肉,不要票,好的肉是一块二,骨头是八毛,你这连骨头带肉的,队长说就按照一块一斤来算,你这是三十五斤多点儿,就算三十五块钱。”说着她就要起身出去拿。
景艳一下子把她按在了沙发上,“我去拿就成,你在屋里等着”,很快景艳就拎着个杂色的尼龙袋子进来,“是这个吗?”
何春妮点头:“对,这袋子是你的。”
“我看车上还有一个小点儿的袋子,那是高姐定的?那还有些散的是不是打算在附近卖卖看的?”景艳问她。
“我想着万一高姐那边的邻居也想要的话就顺便卖点儿,好容易来一趟,能带着卖一点儿是一点儿。”
“那我去问问陈欣悦她要不要留些。”
“好,那就麻烦你了。”何春妮很是感激。
景艳看着天色渐亮,看了些手表,六点四十,想着这个时间也算不得太早……吧,管他呢,先敲门看看,要是没起来就算是跟猪肉无缘了吧。
试着敲了敲大门,想着自己家那门要是在外面敲应该也不是很容易敲开,就在门把手周围看了下,还别说,真看到一根……细绳,试着拉了下,里面响起了一阵狗吠声,吓了景艳一跳,之前貌似没见着她家有狗啊。
紧接着就听见有人出来的声音,同时狗吠声也停止了,大门打开,一个看样子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门里,眼神相当的不善:“你找谁?这么早有啥事儿?”
景艳小心脏有点怕,但还是撑着不露怯的说:“你好,我是你家隔壁的邻居,我认识陈欣悦的,这不,我家连队的姐姐今天来看我带了点儿土产,但是她着急回去,我就想着过来问问陈姐要不要看看,时间,呵,是有点儿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