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锦与霍翎对视一眼,后者微点了下头。
她扶住李娇娘:“既如此,那我就去看看,只是姨娘的希望还是不要抱太大。”
李娇娘顿时欣喜若狂。
霍翎牵着赵如锦的手,一路走到三房霍长安的院子。
下人们见到李娇娘带着人来,也是匆匆行礼,低着头谁也不肯多说话,生怕自己被惩罚。
李娇娘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直到走进屋内,才发现屋内一片狼藉没人收拾。
她咬了咬后槽牙:“今日是谁照料六公子,为何不将地面收拾干净?”
下人们都不敢答话,六公子又不允许人进来,他们谁敢违抗命令啊?
再说了,明眼人都知道六公子算是废了,谁还会争着抢着去当六公子心腹。
李娇娘见他们不说话,怒道:“还不滚进来将房间收拾好?”
丫鬟们这才争先恐后的迅速将地面收拾妥当。
“世子,世子妃,不好意思,妾很快就将这里收拾好了。”
床幔之下的霍长安长睫颤巍抖动,缓缓睁开了眸子。
他猛的抄起枕头,狠狠丢到地上:“谁让他们来的,滚出去,母亲,我不要见任何人,都叫他们走!”
他的伤他了解,满身伤口难看至极,经脉尽断根本无人可救。
母亲为何还要让他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给那人看到!
他恨他们所有人!
李娇娘小心翼翼的哄着他:“世子妃精通医术,就让她给你瞧瞧,就算治不好,也能让你的痛苦减轻点。”
“滚,我不需要。”霍长安怒吼。
连太医院的人都来了,都说他没救了,她又有什么本事能救他?
平白无故,还会染上是非!
他不是蠢人,祖母放弃,父亲的袖手旁观,硬生生将他从曾经的温暖推入地狱!
所有人都在利用他,他无价值了,便被弃之不顾!
门外的霍翎还不想让赵如锦进去呢,听了他的话,就准备带着妻子离开。
李娇娘连忙出来拦:“世子,长安只是口不择言,还请世子与世子妃莫要计较。”
赵如锦还想一次性解决所有事,也没打算走:“罢了,先看病吧。”
这个过程她迟早要走,倒不是快点走完,省的叫老太太污蔑她的名声。
李娇娘一听,讨好似的笑着请二人进来。
房间被收拾干净,也许是嫌血腥味太难闻,床边还点着香炉,徐徐香气飘散在空中,赵如锦轻嗅了下,捏着帕子轻捂住鼻子。
“李姨娘,点香对病人伤势恢复不好,还请打开窗户散了周围熏香吧。”
李姨娘听了她的话,赶忙让贴身侍女将香炉端了出去。
等房间里的熏香散去,赵如锦才走进屏风内,霍翎紧跟其后。
外面不少下人也都盯着这边情况,只可惜李娇娘将房门一关,根本不给他们探听的机会。
霍翎帮她掀开床幔,瞧见垂着长睫面无表情、满身白布的霍长安,冷哼一声,从旁边抬了张圆凳给赵如锦坐。
赵如锦五官小巧温柔,笑起来似水似月,温温柔柔中带着一丝坚韧,淡青色绣海棠花烟罗纱裙着身,更添了几分仙气。
霍长安本来暴躁的心情,忽然就沉静了下来。
赵如锦没去管他如何,认真查看了他的伤势,发现他的伤口竟然有恶化之兆,她眸子微眯,想到刚刚那香。
“嫂嫂,对不起,没能给你拿到蛋糕。”霍长安突然看着她出声。
霍翎眼眸微变,轻蔑道:“没必要,六弟,我妻子想吃什么我都能帮她买到,你还是好好休养吧。”
霍长安顿时就默不作声了。
赵如锦也没理他们,查看了霍长安的伤后,又拿起旁边的药膏查看。
“李姨娘,若是有可能,还是换种膏药吧。”
她的话让李娇娘心头一惊:“可是药膏有问题?”
“影响子嗣。”
赵如锦没有说出熏香、伤口的药膏都被人下了毒。
提醒一下李娇娘就够了,这种毒药非常烈,已经渗入霍长安的身体,就算现在给他清理毒素也已经来不及。
在过两天,李娇娘就会因为他伤口恶化而怀疑药膏出了问题。
她还不如现在卖个好,让李娇娘将所有矛头对准幕后之人。
虎毒不食子,给霍长安下这种蚕食身体的烈性毒药的,除了温氏没有别人。
霍长安已经毁了,就算解了毒,他身体里残余的毒素也无法让他生出健康的孩子。
也就说是,温氏的目的已经达成。
现在,就看李娇娘如何反击了。
她的沉默,足以让李娇娘身子骨一软,白着脸差点瘫倒在地上。
“为什么,长安已经这般苦了,她为何要斩尽杀绝?”李娇娘愤恨道。
赵如锦心想,这能怪人家斩尽杀绝吗?
若她是温氏,只怕会更狠。
要知道,李娇娘隐忍二十多年,为的就是抢夺温氏的主母之位。
温氏但凡没有个孙子,早就输的一塌糊涂了。
彼时的李娇娘可不会同情温氏,只会站在她面前嘲讽。
成王败寇,李娇娘与霍长安沦落到如此境地,本就是咎由自取。
温氏好歹在大宅院里勾心斗角生活了二十几年,只出手断人后路,都是怕老太太事后算账。
比起崩溃的李娇娘,霍长安显然更加能够平淡的接受。
输了就是输了,怨不得旁人,是自己手段不够狠,也是自己不够聪慧。
冒冒然闯进上层圈子,入了贵族世家,沾沾自喜,不思进取,以为他们的疼爱是真心,最后落地如此下场,这个教训于他,当真是毕生难忘。
何况不是与嫂嫂的孩子,他根本不屑于要。
他淡淡开口:“母亲,你先出去,我有话想对世子与世子妃说。”
李娇娘犹犹豫豫:“可是……”
“我不会有事的。”霍长安不耐烦道。
李娇娘走后,赵如锦用帕子擦拭手,抬眸看了他一眼:“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霍翎眼眸凌厉盯着霍长安,若是他说出什么不妥的话,他定当连他上半身都打成残废。
霍长安还不想死,话到舌尖,转了转:“我想问嫂嫂,那天凉亭上,你可是在算计我?”
霍翎转头盯向赵如锦,黑眸全是质问:凉亭,什么凉亭?
赵如锦的手都被他攥疼了,气的她狠狠揪了揪他虎口的肉。
“我不知六弟在说什么,六弟若是无事,我与世子就先走了。”
说完,她瞪了一眼霍翎,拉着他离开了房间。
霍长安看着他们二人握的紧紧的手,眼底满是阴霾和不甘。
嫉妒和恨意几乎要蔓延到心口,指甲都掐进了手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嫂嫂既然想利用他与三房斗,那他就顺了她的意。
胜负还未分,迟早有一天,他会将霍家踩在脚下,以报如今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