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如锦收到消息的时候,这两孩子已经坐上马车直往皇宫去了。
楠华顿时笑出声:“你这儿子的性子也太可爱了。”
赵如锦无奈摇头:“你是不知道他有多顽皮。”
“不过……你儿子去见他,不会有事吧?”
没有人比楠华更清楚,那位高高在上的年轻天子心里惦记着的人。
这么多年了,她看着一个又一个相似的嫔妃们得宠,觉得恶心又荒唐。
幸好,酒儿也终于有了值得相伴终身的爱人。
如锦至始至终都清醒的很,从未选择过那个利益至上的皇帝。
她们三人的感情,即使分别多年,也未曾生疏了去。
赵如锦轻笑:“没事,我都嫁人这么多年了。”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帝王之爱薄淡如水。
看似深情,也不过是因为在偌大而空寂的皇宫中,对曾经的回忆进行了美化,才会惦念不忘。
实则也就那样。
和国家大事相比,楚瑾珩永远不会纠结儿女私情。
小孩子忘性大,福宝第一次进皇宫,就被皇宫各处风景给绊住了。
秦州的建设与京城是不一样的,他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还这么巍峨的房子,拉着霍昀溏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霍昀溏也是脾气好,他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等到两人磨磨蹭蹭的走到御书房,却发现御书房里早就没了人。
福宝想到自己浪费了时间,一时间自责不已,两人正打算回府,一转头就撞在了那玄色鎏金龙袍帝王身上。
福宝“哎呀”一下,摔了屁股蹲。
他龇牙咧嘴的捂着屁股抬头,就瞧见帝王那张不怒自威的冷脸,立刻吓的不敢说话了。
霍昀溏则是一点也不怕,开心的抱住他的腿:“舅舅,我带我好朋友来了,我们要告状。”
“告状?”
楚瑾珩注意到坐在地上的小不点,看到他的模样后,眼神微怔了下,才缓缓蹲下身子,将人抱了起来。
“你可是霍承?”
福宝眼咕噜一转,这人脸这么冷,该不是那个什么王先告状了吧?
完了完了,他莫不是真要挨板子?
不行,他得保住自己的小屁股。
福宝露出个狗腿的笑:“是啊是啊,你是不是太子表弟的父皇?”
楚瑾珩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这孩子鸡贼的模样,和霍翎小时候可真是像。
“对,我是你太子表弟的父皇,你太子表弟这一年来,多谢你照顾了。”
“没事,太子表弟可听话了,那我可不可以唤你舅舅?”
福宝觉得还是得攀点关系,他这么大个笑脸搁在这儿,他肯定不好意思打他。
楚瑾珩有意逗他:“你唤我舅舅,可你刚刚还把舅舅的弟弟给打了呢,小福宝,你说舅舅该怎么罚你?”
小福宝生气的鼓了鼓小包子脸:“是你弟弟先伤了京城的百姓,溏溏可以为我作证。”
霍昀溏已经忘了之前的事,听到新朋友这么说,迷糊的点着小脑袋:“对,福宝说的对。”
楚瑾珩捏了捏他的小脸:“可是,舅舅已经罚过他了,你父亲没告诉过你,打人也是要被罚的吗?”
福宝有些害怕,忽然急中生智,捂着屁股“哎呀”痛呼了声,小眼睛瞄了瞄某人,故作痛苦道:“你刚刚把我撞疼了,就不要罚我了吧?”
楚瑾珩想起某个人也是这么装的,一时怔住,反应过来才笑了笑,摸摸他的小脑袋瓜:“行,不罚你了。”
福宝顿时忍不住唇角上扬,他就知道娘亲这招百试不爽,他爹每次都上当。
楚瑾珩将两个小孩抱起坐在龙椅上,吩咐侍卫上了些糕点。
他从没有特意去关注赵如锦和霍翎,如今故人归来,只觉得心中满是感慨。
他有意留霍承在皇宫,想见心中人一面,却不想来接人的却是宁国公。
楚瑾珩轻叹了声,终究没在强留着孩子。
霍翎与沐酒儿进京当日,京城两侧百姓夹道欢迎,楚瑾珩亲自在城门口迎接将士入城。
然而霍翎已经一年没见到自己的妻子,根本不想与他废话,将事情禀报完后,立刻回了府中与妻儿相聚。
福宝可想念自己那高大威猛的父亲了,远远瞧见他的马匹就飞奔了过去,开心的像只蝴蝶。
霍翎一把将孩子抱起,目光落在妻子那张温柔的脸,和头发发白的父亲身上,心中微涩。
“父亲。”
宁国公倒是开心的很:“回府吧,打仗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夜里还要去参加宫宴呢。”
霍翎眼眶微湿,扶着他一同走进府邸。
回了锦绣院,霍翎脱下盔甲,将赵如锦抱在怀里,嗅着她身上的馨香半晌没说话。
赵如锦轻抚着他的背:“先沐浴洗漱,咱们等会还要去祭拜母亲。”
宁国公府也设了沐氏牌位,霍翎洗漱完后来不及用膳,便带着妻儿去了祠堂。
回来的路上,霍翎一边牵着福宝的小手,一边牵着她的手,三人有说有笑的去了正院用膳。
两个庶弟和其子嗣们也在,宁国公看到家里这么热闹,也是笑的合不拢嘴。
宫宴过后,楚瑾珩有意留霍翎在京城任职。
霍翎并没有直接拒绝,但也没有接受楚瑾珩留给他的都察院院长之位。
而是请了两个月的假期,带着赵如锦和福宝去了江南一趟。
三年前,赵如锦外祖父去世,俩人带着福宝去见了苏阁老最后一面。
如今苏老夫人年纪也大了,据大夫说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赵如锦听到消息就急了,三人连忙收拾行李去江南。
一同回去的还有待在京城的苏家众人。
要说苏老太太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人是谁,便只有赵如锦了。
不仅将自己的财产分了一部分给她,弥留之际,还哆嗦的手拉着霍翎,说了一大堆让他多多包容赵如锦的话。
赵如锦眼眶通红,泪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苏老老太太握着她的手,缓缓拍了拍她:“我家绵绵长大了,祖母也放心了,祖母还记得,小小的你写信来苏家,把外祖母心疼坏了,你娘去世的早,没能看见你嫁人生子,不过不打紧,外祖母帮她看见了。
如今也是时候去告诉元娘,我们家绵绵长的有多漂亮,性子又温顺,还给她生了个漂亮的小孙孙。
元娘啊,想必也该放心了。”
“绵绵,以后祖母不能陪你了,你呀,要好好的,好好的……”
苏老太太说完,笑着闭上了眼睛。
赵如锦伏在床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那一年,母亲去世,弥留之际也是这般念着外祖母,可终究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外祖母为此一直自责不已。
她把所有的愧疚化作爱弥补给了她,甚至连苏家的子嗣都比不上。
临到老了,也还在担心她未来没了依靠,被国公府的人欺负。
赵如锦活了两辈子,唯有外祖母对她的爱毫无保留。
如今,她再也没有外祖母了。
一时间,房间里尽是众人的痛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