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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一年二月,礼部举行会试,于月底放榜,共录进士一百七十七名。
五日后,将在太和殿举行殿试。
凡中进士者,都摩拳擦掌。
即便不能在殿试中名列三甲,可只要能入皇帝的眼,进了翰林院,便可以平步青云了。
这几日,京城那些茶楼和书斋,是进士们最常去的地方,大家以文会友,为即将到来的殿试做准备。
年惜月开的“万书楼”也是人满为患。
万书楼虽是茶楼,但和普通的茶楼又有不同。
大多数茶楼,是给众人喝茶、闲聊的地方,掌柜的会请说书先生或者唱曲的去茶楼助兴。
虽然热闹,但对有些人来说,也比较吵闹。
年惜月开的这茶楼,总共两层,是两间大铺子打通后,将前院、后院也打通了,改建而成的,类似于后世的图书馆,
到了万书楼,只要点上一壶茶,一碟子点心或者其他小吃,就能看一天的书。
二楼有几个雅间,可以用来招待贵客。
倘若约着来看书的学子们有事要谈,也可以去二楼雅间,既荫蔽,也不会影响旁人看书。
说起来和书斋有些像,但书斋里的书,是对外出售和出租的,不管是买还是租,都得付银子,挑选的久了,还会被掌柜的催促,免得把书翻坏了。
万书楼不一样,这里头的书,不仅种类繁多,让人大开眼界,且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当然了,等到天黑打烊时,若要拿回去看,也是要付租金的,破损需赔偿。
万书楼才开起来时,生意一般,去年秋闱过后,举人们进京赶考,不少寒门学子天天泡在万书楼里,加之万书楼逢十和其他那些比较清雅的茶楼一样,会“以文会友”,要么举行诗会,要么就是书画和辩论等,胜者有奖励,比大多数茶楼给的奖励都高,所以一下子就打响了名声。
年惜月在万书楼的投入挺大的,因为在这个时代,书是比较贵的,寻常人家买不起,万书楼,目前已经有几万册书籍了。
她算了一笔账,就算万书楼生意很好,几年下来,最多也就保本,赚不了什么银子,但年惜月还是打算继续做下去。
达者兼济天下。
她现在有银子,开个这样的书楼,给一些寒门学子改变命运的机会,不仅可以给年家博个好名声,想想也挺有成就感的。
如果没有这个投入大,收益回报率很低又很慢的万书楼,她去年年底给家人的分红,还要多不少呢。
不过,无论是阿玛还是大哥、四哥,都对此十分赞同,尤其是大哥那个书呆子,年后在万书楼待了十来日,直到要离京赴任,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二月二十六这一日,年惜月带着白芷和白薇去了万书楼,主仆二人从后门进去,直接从后面的楼梯,上了二楼,去了年惜月常用的雅间。
雅间里也放着书,她来的这间,放的大多是杂记和医书,年惜月转了一圈,发现书架上的书又更换了不少
想来是掌柜的知道她常来这儿,换上了许多她没看过的书。
年惜月随手抽了一本,看了起来。
白芷和白薇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不仅识字,也算是博学了,两个丫头也坐在一旁看书。
今日有一场文会。
原本按照万书楼的规矩,是逢十举行文会的,因京中的官员逢十休沐,大多数书院也是如此,这个时候举行文会,来的人自然多些。
不过,殿试在即,最近这几日,京中各大茶楼都在举办文会,万书楼也不例外。
听到楼下传来了动静,白芷推开窗户往下看了一眼,转过头对年惜月道:“格格,再过一刻钟,文会就要开始了,今日辩的是……”
“是什么?”年惜月见白芷不吭声了,抬起头问道。
“是——赋税。”白芷转过头,脸上还带着错愕。
连她一个丫鬟都知道,这种事儿,一般是不能谈论的。
年惜月闻言微微皱眉:“派人去问问,今天这题是谁出的?”
可别给她的万书楼和年家惹祸。
赋税,对朝廷来说,乃是重中之重,一般情况下,是不准谈论的。
白薇下楼去打听了一番,很快来回话了。
“格格,今日来万书楼的进士比较多,这个题目,是那些进士们商讨后,自己拟定的。”
“既是如此,那就先看着吧。”年惜月说完后,放下了手里的书,站在窗边,往下看了一眼。
下面的大厅格外大,毕竟是类似未来图书馆的布局,除了四周放了许多书架以外,大厅内也有书架,只不过靠北的地方空了出来,摆了一个擂台,四周还放了十几把椅子,一些桌椅板凳,专门给前来参加文会的学子们用。
年惜月今日过来,除了来看看书,听听文会的辩论以外,也是来看人的。
朝廷今年录用了一百七十七位进士,他们的年纪、籍贯以及生平大事,阿玛已经派人了解过了。
其中有两个进士,虽出生寒门,但人品极佳,才学也没得挑,关键是,才二十多岁,还算年轻,他们从去年进京赶考起,几乎每天都来万书楼,自然入了阿玛的眼。
阿玛特意让她过来看看,若是有看得顺眼的,就招为赘婿。
“格格……您瞧见那边那位穿鸦青色袍子的男子了吗?他叫许巍,今年二十三,是今科进士,直隶南皮人氏,尚未娶妻,家中除了兄嫂,再无亲人。”
“还有那个穿石青色细棉布直缀的男子,看起来很朴素的那个,他叫沈无峥,也是今科进士,余杭人氏,今年二十四,尚未娶妻,父母俱在,祖母也尚在,家中还有两个弟妹,此人家中清贫,但自幼便是读书的料,他的启蒙恩师不仅不收他的束修,还资助他进京赶考……”
这两个,便是年惜月今日要观察的目标,也是她阿玛选中的人。
阿玛特意派人带白芷悄悄认过人了,所以这丫头现在对这二人的过往,十分清楚。
年惜月把两人看清楚后,笑道:“嗯,长得都不错,阿玛倒是知晓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