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离颜此刻的心情异常的沉重,紧紧抱着试图安抚她的火花,
小八睁着圆圆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悲伤的君离颜。
有些不太明白这个直立猿为什么要抱着它的玩伴。
迟疑...凑近...
凑近...迟疑...
小小的肉爪轻轻点着地面,就这样一步三顿的靠近君离颜。
然后两个毛茸茸的爪子搭在床头,只露出两只眼睛张望的君离颜。
当君离颜看去时,又快速的缩回了脑袋。
君离颜深深的叹了口气,一把将小八捞上了床。
就在刚刚,她得知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沉重的犹如巨石压来。
就在君离颜和老人告别的当天,晚上老人就寿终正寝了。
死去的时候,唇角还带着笑。
那位追寻了半生自己的至亲,饱经沧桑的老人。
在生命的倒计时,终于寻到了她此生所在意的亲人。
君离颜将所经历的事情,加以细微的调整,徐徐道来。
本就是在现实发生的事情,让整个故事更加好编起来。
那家人告诉君离颜,老人驾鹤西去时,
脸上都带着满足和安详的神情,仿佛放下了世间所有的牵挂与忧虑。
内心怀揣着的未竟之志,直到死去时分得以完成。
悲情就像浓雾一样笼罩着君离颜,令她沉沉地叹了口气。
窗外,皎皎夜月,盈盈蕴于海上。
也许,是夜色,容易让人格外伤感吧。
直到从隔壁传来一阵钢琴的悠扬声,如空谷里的风吹散雾气,引得君离颜抬首。
这个钢琴声,未免有些熟悉。
是《Flower day》(翻译:花日)
——我腐烂时,你依旧在我心上开着花。
是那个女人时常在餐厅弹奏的钢琴曲,君离颜有些不解,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君离颜打开了房门,往下走去,声音好像就是从下一层传来的。
窗外漆黑的夜幕伴随着蝉鸣,钢琴的声音戛然而止。
就好似只是为了将君离颜引来一般,也可能不是...
君离颜有些迟疑的敲响房门,她记得清楚,
沈南意分明说过,这栋楼除了她,都是军队中的精英。
这不该有她出现才对,她分明是被当作游戏玩家培养的人。
虽然被当作玩家培养的优秀青年有很多,但是...
也不过零星几个被游戏选中,成为了玩家。
直到她死去,全世界都没能破解血色游戏挑选玩家的规律。
房门被打开,女人穿着拖鞋,迈着长腿。
睡袍敞开大半,松松散散的挂在身上,露出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
君离颜微蹙长眉,是她。
时逾白看着面前的人,眼尾拉出极浅的弧度,
眼角的浅痣,都因为这个动作柔和了几分。
时逾白悠闲地依靠在门口,手指轻轻点了点君离颜的肩膀。
眉眼带笑,嘴角勾起弧度。
“君离颜,你也喜欢这首钢琴曲?”
君离颜不置褒贬。
只是疑惑,为什么时逾白会在这里。
见女人并未作声,时逾白也没有在意,起身往里走去,
声调淡然,又因其音色,变得蛊人:
“进来吧!若不是托你,我还住不上这好房子呢~”
君离颜站在门口,迟疑...
她不是很想和时逾白牵扯上任何的关系,这个女人在上一世,无论是什么,都要同她比比。
自己多得了一个诡具,就要来问自己有没有。
那时的她,早已成为了第一梯队顶级的五级玩家。
而等级之分,也是在多人副本出现时才被游戏通告出来。
作为第一梯队的她,自然手里已经有了几件诡具,
暂且不分等级,她手里共有三件d级诡具,一件c级诡具。
每一件,都要比时逾白手里的诡具好。
时逾白见她手里那么多的诡具,当时就气的跑了回去。
可哪怕被气走了一次、两次、三次。
女人仍旧乐此不疲的来和她对比,自己多去了一个副本,她便要也去一个。
自己被游戏选中,强制进了副本,她就气的表示为什么不是她被选中。
君离颜不喜欢攀比,频繁的比较让她心烦。
但君离颜也不知道,时逾白是怎么做到的,
每一次自己甩开她,她总是能很快的赶上来。
当她到了4级,时逾白便跑了好几个副本,
一副无论怎样,都要赶上她的架势。
等到时逾白到了4级,此时君离颜已经又完成了一个副本,出来时便是5级了。
刚刚出来的时候,君离颜就看到了时逾白气的浑身颤抖的模样。
旁边国家的人早已等待着为君离颜庆祝,而时逾白却是气的转身离去。
若是如此,尚且还不至于让君离颜将其视为死对头。
当君离颜开始将自己的诡具分给傅余年的时候,时逾白便在她身旁阴阳怪气着。
“瞧~,不愧是怪谈的大佬,手里的诡具多到可以给别人了。”
君离颜忍下了,时逾白不知实情,出此言也无妨。
可之后的日子,时逾白变成了不止要比等级,
还会在她的耳旁阴阳怪气讥讽自己:
“什么?她可是个大好人啊!谈个恋爱什么都能送出去。”
“保命?保命有什么用啊?她为了爱可以不要命的~”
“傅余年跟她什么关系?当然是老母亲跟孩子的关系了,傅余年他妈都没君离颜对他上心呢~”
“新人,我告诉你哈,君离颜可是咱部门的财神,只要你跟傅余年搞好关系,什么东西都能从她那里要到呢~”
君离颜听着这些流言蜚语,气急。
便去找了时逾白质问她为什么要针对自己,而时逾白只浅淡的说了一句话:
“我说的是假的?”
君离颜哑口无言。
她不可能同时逾白说,她的系统任务,
她也更不可能说,她为了爱人甘愿做这些事情。
因为看着时逾白讥讽的表情,君离颜便知道,
说出这些话,只会迎来女人更嚣张的嘲讽,更刺耳的话语。
最后,君离颜选择沉默离开,任由流言蜚语。
副本里,游戏等级刚刚甩掉时逾白便被追了上来,现实里,君离颜拿时逾白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怎么不进来?我家是什么洪水猛兽,进来就要吃了你吗?”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光线被调到了亮度最低的一档。
君离颜轻轻踏入房门,浓密狭长的睫颤了两下,似轻颤的羽毛。
抬眸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时逾白居住的地方。
从上一世到现在,君离颜都未曾来过时逾白的家。
昏暗的灯光下,时逾白的身姿逐渐变得模糊窈窕。
但君离颜的注意并不在其上,她进来只是好奇,
为什么时逾白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说托了自己的福住进了这里。
时逾白拿起一个遥控器,君离颜只礼貌的站在进门处的客厅中。
窗帘缓缓自动打开,月光如华,倾洒入室。
映衬在时逾白的身上,袒露的大片皮肤白皙莹润如细瓷,鼻梁挺秀。
光影落在她的脸上,几缕碎发散在颊面,衬得眼尾那颗浅痣精致绝伦,似点睛一笔。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君离颜便觉得时逾白很美,但对其秉性,只能说不敢恭维。
从君离颜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她脖颈,冷白色的肌肤被月光照的多了几分柔和。
淡淡的香水味被光影卷着,从纤细的颈向外波散,
逐渐飘至君离颜的鼻息。
时逾白依靠在钢琴边,看着君离颜,邀请:
“要来弹一段吗?”
君离颜踱步而上,她不是没有钢琴,
但那个钢琴哪怕修好了,也恢复不了真正的音色了。
像是年迈的老人,苦苦支撑着破旧的躯壳。
唯有将里面彻底换新,才有再现荣光的时候。
内里换一套的价钱,还不如再买一个钢琴。
君离颜的腿才好,暂且没有时间亲自去挑选心仪的钢琴。
拂衣坐到琴凳上,君离颜看到了时逾白拿着酒杯的手臂。
小臂的内侧,纹着海面上振翅的飞鸟。
海面的飞鸟,不由得让君离颜想起飞鸟与鱼。
时逾白也会有爱而不得之人吗?
君离颜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时逾白聪明、美丽,多的是前赴后继的人儿喜欢她。
而且自女人浪迹情场的行迹来看,这纹身许是喜爱罢了。
敛了目光,君离颜起手按下琴键,正是刚刚时逾白弹奏的曲调。
<花日>
指尖下的钢琴音好似舞在月光倾洒的海面,周围染着篝火,
音符轻扬似海面潮涌,最后被定格进莫奈的画里。
抬头看向时逾白,女人离开了钢琴旁。
同君离颜手下的琴调一样,落下了自己的轻舞。
君离颜思绪回笼,抬眼望去。
不明所以,她刚刚在干什么?
在跳舞?整个室内就两个人,跳舞难道不会觉得尴尬吗?
时逾白很浪漫,为了浪漫可以不要命。
时逾白不在的地方,君离颜也听到过时逾白的流言蜚语:
“时逾白说君离颜为了爱人不要命,我觉得她倒是和君离颜一般无二,她是为了浪漫不要命。”
“嘘!小心让时逾白听到了,她一定会用玫瑰花束打你的!”
天光乍破,不经意间,已至晨光初升。
时逾白良久转过身,一张脸在晨光中很淡。
浅金的阳光扑簌簌照在两人的身上,好似天地的偏宠。
波浪长发垂至肩下,扭头。
直面微光的她甚至连眼睛都未曾眯一下,只是定定的看向了君离颜。
见君离颜脸上只有疑惑,指尖微微一动,便被强行按耐住。
唇角勾起自嘲的一笑:“无事,要留下吃早餐吗?”
君离颜摇头:“我还要回去喂火花和小八。”
起身,又停滞,抬眸看向时逾白。
见时逾白也是一顿,君离颜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是...为什么会在我楼下?”
时逾白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人,
半敛的长睫下君离颜看不清她的情绪,只见女人勉强勾起一抹笑:
“是上级的命令,这里安全系数高,保护你一个是保护,保护一群也是保护。”
君离颜了然,原来如此。
礼貌告辞。
时逾白笑着说送她离开,君离颜点头。
刚刚踏出房门,君离颜背后传来剧烈的关门声。
摸了摸鼻尖,关门关这么重,是早就准备赶她走了?
可是不是她邀请自己进来的吗?
君离颜垂眸叹息,她果然跟时逾白合不来。
‘滴——’
手机传来消息提示声,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离颜,大花想见你了。\/
随即又弹出一个照片,女人没有露脸,怀里抱着一只巨大的灰色缅因猫。
君离颜此刻只觉得有些好笑,抬手将猫咪的照片保存下来。
这些天,她已经连着拉黑了三个秦樽酒的号码了。
但女人总是能联系上她,将大花的照片和视频发过来。
事不过三,见拉黑完全没用,君离颜也就放任其用陌生的号码联系自己了。
她想见大花,但不想见秦樽酒。
君离颜有些毛躁起来,叫门卫把猫带进来,把人赶走?
没见过如此倒反天罡的事情,抢了猫还赶主人。
可女人背景上的建筑,正是中扬金磐小区的。
看来她已经到了,碍于国家防卫森严,只能先求得君离颜的同意。
思虑良久,斑驳碎影逆着光线落下,影子落在了君离颜的身上。
如果她不抢女儿呢?她只是想见见大花而已,相处一天,就把大花还回去。
说干就干!
君离颜拿起手机:“门口有一个女人过来送猫,是一只灰色的缅因猫,能麻烦你们帮我把猫带上来吗?人就不用带了。”
“收到,长官!”
不多时,陌生信息发来一连串的问号。
君离颜勾唇笑着,见秦樽酒吃瘪莫名有些心情顺畅。
但也要给秦樽酒回个话,毕竟她可没有抢女儿。
她只是在行使自己的探视权,就算离婚了,孩子总要见的。
\/晚上我就叫人把大花给你送过去。\/
\/那我呢?\/
君离颜继续打字:
\/是大花想我了,我见大花很正常。\/
对面很快就回复了消息,
\/我也想你了,离颜,我知道我错了...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君离颜蹙眉,对面真是秦樽酒?
她居然还会认错?君离颜很难用言语形容这种感觉。
很震惊,非常震惊,异常的震惊。
她整个人的态度好像回到了热恋时期。
秦樽酒能回去,但君离颜,已经回不去了。
带着灼热的赤鞭,利刃砍向脖颈。
施害者可以轻言过错,可受害者,将永远困于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