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午时有人送饭过来,杨标才惊觉已经到了中午了,匆忙将抄写完放在地上、或桌子上晾干笔墨的纸张,按照顺序一张张整理好,然后把用过的毛笔和砚台拿到院子里的池塘边洗干净,一边甩水,一边往屋里走,看到后面抄写的几张纸也晾干了,就把它们和先前整理好的摞在了一起。然后才坐下来开始吃午饭。
“标哥儿,”里正远远的喊着。杨标瞬间脸上挂满了笑容,看着里正坐着马车过来。
“县衙有点远,牛车太慢了,怕到那已经晚了,苏主簿都下值了。”
杨标点了点头,“里正叔公做事,小子是放心的。”说完也坐上了马车。
到了县衙,里正先拿出之前给杨标写的买地契约交给苏主簿,苏主簿四十多岁的年纪,清瘦的很,眼睛虽小但有神,伸手接过去将上面的信息誊抄在官府统一的契约书,相当于现代的房产证。
誊抄完,拉开桌子抽屉,拿出公章,往印泥盒里按了按,将印盖在了契约书上。里正抬起脚轻轻碰了碰杨标,后者反应过来,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二两银子交给里正。
“一两半银子。”苏主簿声音清冷。商朝收取的购置税,是买地钱的一半。朝廷设这么高购置税的初衷是人人都能有土地,人人都有房子住,严厉打击集中屯地的行为。上头颁发下来的政令是好的,可是当官的、有钱的就是喜欢买地,人家不在意交这一半的钱,把它们租出去、或放着,留个几年再卖掉,可能交的这钱就翻几番的回来了。里正弓着腰,凑到苏主簿面前,小声的说,“天气太热,官爷们辛苦了,多的是请大家的喝茶钱,还要再辛苦一下苏主簿,”里正用手指了指杨标,“给这小子另立户头。”
“这个年纪就要顶门户了?”苏主簿看着杨标,诧异地问道。
“这个小子的爹两年前就没了,如果那时有钱购置土地,早就顶了门户了。”里正解释了一下。
“嗯。”苏主簿伸出了左手,里正急忙从怀里拿出杨标的先前的户籍纸,双手递到苏主簿的手里。杨标看着旧物,上次拿着它,还是要考童生,去县城报名的时候。那时爹也还在,王氏还远没有现在跋扈。虽然几房人相互之间偶尔会有些摩擦,但大家表面上还是维持该有的客套。正应了那句歌词:“世上唯一不变,是人都善变。”
旁边的小厮去找杨家村人的户籍册,杨标又拿出了一两银子,将它悄悄的塞到了里正的手里。
不一会儿,苏主簿翻找到杨标家的,仔细看看,点了点头,纪录没有问题,遂拿出新的户籍纸誊抄,抄完又盖上红章,将旧的夹在户籍册里,而新的则递给了杨标。
里正赶紧将手里的银子放在桌子边上,苏主簿只是看了一眼,“杨里正太客气了,今年你们村的收成好不好?”
里正忙回道,“劳苏主簿挂心,今年的雨水很足,收成不错的。”
“今年北边正在闹干旱,粮食欠收,朝廷更是决定了涨税好给北方赈灾,估摸着到时各府郡的粮价要涨了。”
“谢谢苏主簿告知小老儿,小老儿感激不尽啊!”里正觉得今天这一趟来得值啊,今年的粮食看来价格肯定不错,还好稻谷不久前收割下来,有些还在晒着,村里还没有人卖出去,万幸这个消息来得及时,大家没有卖太早。
“嗯,没什么事就回去吧。”苏主簿捞起桌子上的算盘,对着账册算起了账。
“那小老儿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里正朝苏主簿拱了拱手,随后拉着身边的杨标走了。
马夫将马车停在县衙门外的阴凉处等着,杨标不禁在心里吐槽,这个县衙门外,也门外得太远了些,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县衙办公地,门口停满了车,确实会有阻挡,给来办事的人带来不便。就是这天太热,全靠双腿走过去,人实在难受的不行。
里正难得来一趟县城,天又热,就到兴隆茶馆去会会相熟的老朋友,顺便打听些事情。叫杨标自己去逛逛县城,年轻人就是要多历练历练,碰到需要的就去购置,等酉时到兴隆茶馆接他。
杨标让马夫赶车先去中药铺子,买了些辣蓼草、茯苓、甘草、生石灰等药材。然后去米铺,买了十斤糯米,十斤黄豆。最后去了铁匠铺,这铁锅,是必须要买的,到时盖房子完工的一餐就不用找人借了。
一眼就看到铁匠铺墙壁上挂着一张弓,惊喜不已,但脸上不显。“你这口锅多少钱?”
“一两半钱。”正在光着膀子大力锤打的铁匠抬头看了一眼,说道。
“那这张弓卖多少钱呢。”杨标假装漫不经心地拿下弓,拉了拉,嗯,手感不错!
“五两银子。”铁匠看他瘦瘦弱弱的样子,不像是会买弓的。但还是如实回答。
“什么?五…五两银子?”杨标吓了一大跳,这也太贵了,古代的铁由官府管制,价格高,这是知道的,但弓可是没有放一点点铁在上面啊!“这弓镶了金吗?”
“这张弓用鹿筋丝做的,鹿是很难猎杀到。”铁匠解释弓贵的原由。
这些读书人虽说是五体不勤,但还是没人会去得罪他们,想想万一哪天人科考过了,飞黄腾达成了官府老爷,如果你之前得罪了的话,随意的找个由头就把你全家都给办了。太可怕了,惹不起,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