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雕纹丝不动的在原地“钉着”,吴峫觉得不可能是机关导致的“变脸”和“转头”。
毕竟这个石雕被两棵树夹着,如果转方向就一定会发出大动静,他们先前可是什么都没听到。
众人都点了点头,赞同吴峫的说法。
潘子拿起望远镜想仔细再看看,却当即叫道:“我操!没了!”
“脸没了!”
什么?!
大家轮番看去,潘子没有谎报军情,石雕还在那里,但是它狰狞的脸真的消失了。
“他娘的!”胖子骂骂咧咧的站起来想一探究竟,“难道有人在玩我们?”
吴峫生怕他莽撞,立刻把他拉坐下,胖子一个屁股墩儿滑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骂吴峫哪来的牛劲儿,就见关皓和黑瞎子指向大家身后。
“后面!后面!”关皓小声叫唤,吴峫和胖子立刻回头。
他们身后十几米外的巨石上,有一个巨大的人面浮雕,表情僵硬死寂,就像尸体的表情。
这还没完,潘子也叫道:“不止一个!”
这下大家都谨慎的站立起来查看,他们就像跑进了什么阵法里,环绕一圈,人面浮雕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掩藏在藤蔓里,规模惊人。
这里的浮雕都是人面,没有先前雕像的鸟身。
但凡事不怕相同,就怕不同。
比如变了条件的数学大题,多了克数的化学试剂,判断这里是whom还是who的语法二选一——
胖子拿起潘子的枪,心道胖爷管你是Abcd还是啦啦哩哩,不服就干!
吴峫一把按住胖子,深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好像永远在阻止莽夫和阻止下一个莽夫的路上。
“别轻举妄动”的话还没出去,嘴巴刚张一半,一块浮雕就又裂了开来。
关皓轻轻吸了一口冷气,这些东西不是浮雕,至少不是卢浮宫的那种浮雕,因为卢浮宫的浮雕不会飘!
吴峫也是一整个目瞪口呆,莫非...他吴峫终于是心态炸裂精神变态,走向了神经病的悲伤世界?
潘子骑着白马脚踩祥云,一声大喊叫醒了吴峫:“他娘的,那是蛾子!”
吴峫顿时恍然大悟,眼前飘起来的石头都是一只只黑色的飞蛾,那些人面都是蛾子排列组成的。
好险好险,他吴峫还是英俊善良清澈健康的少年、x,青年一位啊。
也许是他们的到来惊到了这些飞蛾,四面八方的飞蛾骤起,很快天空中几乎布满了黑色的蛾子。
黑瞎子让大家蒙住口鼻,以防有毒,吴峫还有心情感叹飞散的蛾子像漫天黑色花瓣一样浪漫。
关皓却是看着稀里哗啦嗡嗡扇动翅膀的蛾子,当即就用眼睛传递给吴峫“你是不是疯了”的深切反对。
胖子更是野性,要抓几只蛾子上演《走进动物世界》,研究研究这些蛾子是哪门哪派——也就是什么品种。
关皓嫌弃的挪了挪,恨不得把自己塞进黑瞎子的兜里也要离的远点,感谢上帝感谢佛祖,胖子没抓住。
他倒不是害怕蛾子,就是漫天飞蛾让人浑身不舒服。
关皓抓起兜帽给自己拉住,不止把耳朵堵住,还伸出手来捂住口鼻,全副武装的缩着,看的黑瞎子好笑的厉害。
却见关皓瞄了他一眼,扒拉扒拉把他的兜帽也拉紧了。
不能轻举妄动,所以大家都在原地待着,吴峫看他俩突然包裹的像雨夜杀手,心下奇怪,小声问:“戴帽子干什么?”
关皓捂着嘴嘟嘟囔囔的回道:“捂住耳朵,我怕虫子飞进去。”
吴峫表情奇怪,话堵在嘴边,想说你是小孩儿吗?但抬头一看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蛾子...
...有道理。
吴峫没有帽子,捂住嘴就不能捂住耳朵,万般纠结下,他选择朝右一靠。
左手捂左耳,右手捂口鼻,至于右耳?
——交给关绍的肩膀。
弧度贴合,安全性拉满。
赞。
关皓撇了撇嘴,嫌弃的啧了一声,扭头就见黑瞎子表情难辨的看着他俩。
对视两秒,关皓当机立断的放下右手揽上黑瞎子的腰,身体贴了上去。
是吴峫勾引、不是,是吴峫贴的我,但我的心只属于你,宝!
黑瞎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微微偏头打量了一下木头木脑的吴峫,黑瞎子觉得震惊吴峫的计划应该要提提速。
先铺垫铺垫?
黑瞎子眼底流转过一丝兴味,抬起左手勾上了关皓的腰腹。
恰巧,他的手臂隔在吴峫和关皓中间。
吴峫觉得腰侧有点咯咯的,低头一看...
?
吴峫抬头,和黑眼镜对视,后者笑吟吟的推了推墨镜,左手微动,一把就把关绍揽走了。
耳朵凉凉的,吴峫不解。
怎么,捂个耳朵也不行?
虫子飞进耳朵怎么办!
吴峫委屈的眨眨眼,这次选择往左靠。
胖子:?
...
飞蛾陆续飞走,只剩下零星的一点,再朝四周看去,这里已经大变样了。
飞蛾刚才遮盖的地方露出了大片的白色,仔细一看,底下都是白花花的蛇蜕,这些蛇蜕也和藤蔓缠绕的生长在一起,看着像是白花花的肠子。
胖子过去挑起藤蔓查看,一看就骂了一声。
大部分的蛇蜕已经腐烂,大量的藤蔓从其中穿插缠绕,恶心的像是一大块臭的淌水的五花肉,上面长满了绿苍蝇。
想起十二手女尸时被恶心到崩溃的关皓,黑瞎子自觉没靠近。
果然就见关皓也丝毫没有靠近的想法,虽然表情管理做的不错,但黑瞎子还是轻易看出了关皓脸上大写的生无可恋。
蛇蜕到处都是,但不确定是一条蛇还是很多蛇都选择在这里蜕皮。
因为遗迹和树根的缝隙里,白花花的蛇蜕碎片成百上千,刚才那些蛾子应该就是被蛇蜕的腥味所吸引,全部都停留在蛇蜕上。
说不定还在上面产卵孵化,再过12到15天就能变成新的蛾子...
关皓一想那恶心的场面就脑袋发晕,再看不晕乎的人,胖子居然狠到爬上一块石头,愣是挑上来一块蛇皮。
黑瞎子干脆站到关皓身前,果不其然,感受到一颗脑袋放弃一样的砸到自己背上,刚没忍住笑了一声,就听胖子道:
“这他娘的是不是野鸡脖子蜕的皮,这是鸡冠那个位置吧?”
胖子用木枝挑上来的蛇皮,头部膨胀,能看出数个尖尖。
吴峫点头说道:“确实就是那些毒蛇蜕的皮,而且看样子,这一条足足有男人小腿粗细,看来越往里的蛇,它们的体型有可能更加无法估计!”
潘子摸了摸蛇皮,脸色变了:“这皮还坚韧,好像是刚蜕皮不久,蛇一般会选择它们认为安全的地方蜕皮。
这里的蛇蜕这么多,难保我们进了什么地方,此地不宜久留,大家快撤!”
众人立即出发,迅速的走出这片区域。
运气还不错,并且靠着潘子和黑瞎子的大量的丛林经验,顺利的走出了蛇蜕遗迹。
鼻腔里浓重的蛇腥味消去,大家这才松了口气,重新找了方向深入林子。
但在遗迹中耽误了少许时间,潘子带队走的格外快,好在大家都知道急他所急,便也没有喊累。
快速行进了四五个小时,直到地势又开始降低,沼泽中的水流开始湍急。
黑瞎子听到了瀑布的声音,叫停了还不欲休息的潘子。
“这个山谷是凹底的地势,山谷中心的地势应该最低,所有的水都会流向那里,三爷的目标是西王母宫,那他就会去到那里。”
抬头就是黑压压的树冠,信号烟只有爬上树才看得到,潘子咬咬牙点了点头,黑瞎子又道:“我的意思是走到这里,丢失方向的可能就会降低。
三爷也是老手,就算迷了路也能靠瀑布下游的水流找到山谷中心,大家可以稍作休息,边吃边走也行。
我们已经全力赶路五个小时了,再久的话人就算赶到了也无法应对紧急的事情。”
关皓拿出干粮给大家分了分,吴峫松了口气。
论感情他不能喊停潘子,可论体力,他都快一魂出窍二魂升天了,这下终于能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飞快的塞了一些干粮,众人边吃边前进,果然看到了一处瀑布,是一处地势突然降低的断层。
过了瀑布之后,除了关皓和黑瞎子,其他人的衣服都湿透了。
瀑布下面的植被更加密集,水似乎渗入到了地下,几乎没有可以通行的间隙。
潘子爬上树找到信号烟,辨认方向,胖子和吴峫几乎是登时就往树上一靠,要休息休息。
胖子大喘气的说道:“真他娘的...累死...了...”
“刚吃的...干粮,他娘的,反胃到..嗓子眼儿了!”
话刚落地,潘子嗖的一下下来,大手一挥就是催命一样说,已经靠近了三爷,赶紧出发。
黑瞎子看了一眼手表,算算时间,大家马不停蹄的干了一天了,汗血宝马也不能这样跑。
吴峫更是脸色煞白,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站起来,二话不说就是干,俨然已经累到毫无表达欲,满脑子都是简单指令。
黑瞎子估计,他要是说一句“吴峫,脱了衣服立刻裸奔”,吴峫胳膊一抬就是脱,为什么都不会问了。
关皓低头扫了一眼吴峫一个劲儿抖的小腿,没眼看的给他搭了把手,扶着他走。
胖子估计也看不下去吴峫眼神发直,像朵蔫掉的油菜花,只能不停的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潘子是很急,但这种急切并不会令人讨厌,只是让他们有些无奈的烦恼。
所以胖子忍住了没说要停,吴峫也没说停,黑瞎子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稀巴烂的队伍微微叹气,转头看了一眼关皓,意思是要不要给潘子敲晕了?
关皓噗嗤笑了一声,赶忙摇摇头,甩了个眼神过去。
别,千万别,我怕你敲晕他,人醒了以后咱们就内战了。
黑瞎子歪了歪头:那就这样走着?
关皓笑眯眯的点头:没事儿,咱就走着看吧。
胖子为了给吴峫提神,还嘴上跑火车的说着要去水里的破屋烂瓦里面找明器。
吴峫声音发着飘回他:“有可能是有一些东西,但是这座古城被水淹了,所以丝绸竹简是别想了,但锅碗瓢盆肯定还剩一些...”
“你想干吗?手又痒了?”
胖子忙说:“不手痒,你怎么能用不发展的眼光看你胖爷我?
这一次咱们的目标就是来一票大的,东西到手我就退休了,这些瓶瓶罐罐值几个钱?”
“咱们怎么着也得摸到,能放到京城饭店去拍卖的东西。”
“京城饭店?”关皓搭腔问道:“新月饭店吗?”
胖子点头说道:“对啊,新月饭店的拍卖会,少爷应该知道?”
关皓点点头,心说小时候我爸带我去过几次,但没了新鲜劲儿也就不乐意再去了,饭菜倒是还行,就是贵的有点——
“那个地方的饭菜茶水,有点贵的像把有钱人当傻子宰。”关皓笑说:“去过几次,但感觉没什么新鲜的就没再去了。”
胖子倒只是嘴上说说,好像没去过新月饭店,一听这话颇感兴趣的问东问西。
关皓就边回忆边回答,后面答不上来了,干脆就大手一挥:“回了京城咱哥几个一起去瞧瞧看看,我和师傅做东!”
黑瞎子笑着摇摇头,也应和道:“新月饭店费工艺的点心做的不错,豌豆黄、蝴蝶酥,峨眉糕之类的味道都比较还原。”
“小三爷,别总嚷嚷着西湖醋鱼了,我觉得你没安好心,得了空来京城转转?”
西湖醋鱼别名赛螃蟹,对鱼的品质要求极高,成功的西湖醋鱼色泽红亮、肉质鲜嫩,带有蟹味,是国宴名菜。
但大部分的西湖醋鱼,都与原来的风味相去甚远,往往是浓汁满溢,酸咸腥苦,失了现杀活鱼的鲜味。
吴峫的西湖醋鱼,大概是薛定谔的西湖醋鱼。
黑瞎子笑了笑,难保自己吃到的是国宴还是死鱼,果不其然,吴峫眼神微动,干咳了两声,胡乱的打着哈哈略过了这茬。
边走边说,众人眼前缓慢地飘起了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