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春妮迎来了,她在井家大院的第一个中秋节。
以前在家的时候,除了过年吃一顿饺子以外,平时都是不过节的。
她奶奶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年节好过,平常的日子难过。
而井家大院不一样,不但过年,也过中秋节。
今年井连山难得回来,而且井家喜事连连。
清荷和青荇都有了身孕。
这在井家大院就是最大的喜事。
没有什么比传宗接代,开枝散叶更重要的事。
过日子,过的就是人,有人就有一切。
井张氏表现的特别高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只有井连山看出了她眼底若隐若现的哀愁。
吃过晚饭,井张氏吩咐春妮在老榆树下放了一张桌子。
上面放了一盘花生米,一盘月饼。
春妮每次路过桌子边上,都会情不自禁的做一次深呼吸。
那月饼香甜的气息就会随着空气,深入她的五脏六腑。
春妮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吃过。
但她也知道,今天的月饼没有她的份。
等到一轮明月升起的时候,井家大院立刻热闹起来。
老榆树下的桌子旁边,没过一会就坐满了人。
井张氏和三个儿子,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唠着闲话。
井连海的眼睛不停的在井张氏和二哥的脸上扫来扫去。
满眼都是胆怯,羞愧。
蔡冬、清荷、雪梅、青荇围绕在老太太身边唠家常。
话题依旧是青荇和清荷肚子里的孩子。
大少奶奶是后来的,脸上无精打采,颓废落寞。
井张氏只看了她一眼,便把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她能理解大儿媳妇,越是团圆的时候,她就越孤单。
老太太低下头,轻叹了一声,也不知道那爷俩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蔡冬烧伤了手臂 ,清荷和青荇怀了身孕。
所以虽然井家大院有五个媳妇,真正干活的只有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
一天忙下来,两个人都是腰酸腿疼,强打精神。
春妮也一直在帮忙,井魁跟在她后面,跑来跑去的。
井馥看见春妮一个人蹲在厨房烧水,偷偷的走进来。
伸出双手,从后面蒙住春妮的眼睛:“你猜猜我是谁?”
春妮听声音都猜出了是井馥。
但为了配合她,故意把家里的人都猜了一遍,就是不往井馥的身上猜。
“春妮姐,是我呀!”
井馥咯咯笑着松开了蒙住春妮的双手。
走到门口,向外面望了几眼,确定没有人以后,关好了房门。
“春妮姐,这个给你!”
井馥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两块月饼。
“春妮姐,我特意给你留的,五仁馅的,又甜又香!可好吃了!”
井馥明显的咽了一口唾沫,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吃吧!”
就算是井馥,也不可能随便想吃就吃。
春妮不能要。
“春妮,你要不要?不要我生气了!”
井馥涨红了脸,在她小小的心里,已经把春妮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了。
春妮不接受自己送她的礼物。她很伤心。
摸了一下井馥的脸蛋,春妮开心的把月饼接过来,送到鼻子下面使劲嗅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
她真想使劲咬上一大口啊!
爹娘和两个弟弟,都没吃过月饼,春妮自己吃,她舍不得。
奶奶说的对,她年纪还小呢,吃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春妮提着烧好的热水往老榆树下去了。
井馥也回前院去了。
两个人中间拉开的一段距离。
众人又喝了一会茶水,就各自散去了。
临散去的时候,井张氏把月饼每家分了两块。
大少奶奶领着井魁先回房去了。
井魁扳着大少奶奶的胳膊:“娘,我要吃一个!”
刚才井魁吃了半块,馋瘾刚被勾起来,没有了。
几个叔叔都在,他虽然想要,也不敢开口。
眼睛就一直没离开过桌子。
现在看见他娘拿了两块回来,刚一进屋,立刻想要。
“魁儿,你刚才已经吃过了,这两块都给你留着,慢慢吃,好不好?”
井魁摇头。
拉着他娘的胳膊,踮着脚尖一边够大少奶奶手里的两块月饼,一边嘻嘻的笑。
“娘,我要吃,就要吃!”
大少奶奶摇头叹息,小孩子嘛,见到好吃的,就想一下子吃个够。
他哪里知道要细水长流啊,今天都吃光了,哪天他要是闹腾起来。
自己可拿啥哄他高兴。
大少奶奶无奈,打开纸包,掰了一小块下来,递给儿子。
然后迅速的把剩下的一块半放进柜子里,上了锁。
……
春妮把老榆树下的桌子收拾干净以后,去大厨房洗了脚。
回到房间的时候,井魁已经睡着了。
大少奶奶靠在柜子边上,双眼迷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春妮没敢打扰她,轻手轻脚的爬上炕,铺好被褥,躺下了。
忙碌了一天,她也累了,临睡着之前,她勉强睁开眼睛,发现大少奶奶依旧靠在柜边上,好像从来没动过一样。
春妮翻了个身,终于还是抵不过困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春妮睡梦中听井魁在喊尿尿。
她急忙坐起来,伸手把窗户台上的尿壶拿过来,帮井魁接完尿以后,把尿壶重新放回窗台上。
然后接着睡去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春妮已经养成习惯了。
只要井魁发出一点响动,无论她睡的多香,都会立刻醒过来。
弄完井魁以后,又会第一时间的睡过去。
春妮睡着了。
但是井魁却没睡,一泡尿尿完以后,他居然精神了。
他慢慢的爬起来,用两只胳膊肘支着下巴,看看春妮,又看看他娘。
两个人都睡的很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窗外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屋里的一切都能看的很清晰。
井魁爬起来,掉了一下头,顺着春妮的脚底下,慢慢的爬过去。
爬到大少奶奶的身边,他迟疑了一下,捡起她放到枕头边上的衣衫。
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来,借着朦胧的月光,从钥匙串里面挑出一把小钥匙出来。
然后蹑手蹑脚的从他娘的身上迈过去。
小心翼翼的打开锁。
大少奶奶不但累了一天,又发了半宿的呆。
刚刚睡熟过去,即便井魁在她的身边弄出了细微的动静。
她也没有醒过来。
井魁把手伸进柜子里,摸到那个纸包,拿出那块囫囵个的月饼叼在嘴上。
又小心的把柜门上了锁。
把钥匙重新放回母亲的衣兜里,嘴里叼着月饼,手脚并用的爬回自己的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