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给我儿子也起个名字吧!”
井连城斜靠在椅背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懒散样。
井家的兄弟几个都念过书,但数老二和老五读的书多。
井连山笑笑:“不急,等孩子出生的时候,看是男孩还是女孩,在取名字也不 迟。”
“别,二哥!肯定是个儿子呀!”
井连城一拍大腿,坐直了身体。
“二哥,你说这话我不爱听,你能生儿子,我就不能了?”
说完,又转过头,用手指着青荇说:“你她娘的给我长点脸,要是生个儿子,我拿块板子给你供起来,要是生个丫头,你们娘两个都给我滚蛋!”
青荇低下头,用两只手不停的绞着衣襟。
一句话也不敢说。
井连城的态度让她害怕,她是真怕自己生个闺女。
清荷看见青荇胆怯委屈的模样,那颗即将破碎的心多少得到了点安慰。
自己虽说是个小老婆,但井连山从来没有这样大声的训斥过她。
看来,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啊。
清荷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的郁闷缓解了不少。
井连山沉思了一会说:“那就叫井琛吧,你看咋样?”
“井琛?啥意思?和井珏有啥区别吗?”
井连城弄不懂珏和琛是什么意思,总感觉二者之间是有区别的。
井连山笑了:“没有啥区别,都是美玉的意思!”
君子温润如玉!
井连山想象着他井家的男子都能是谦谦君子,而不是,像老三那样的大烟鬼。
老四那样的混蛋!
“美玉!”
井连城重复了两遍,点点头:“好,我井家的小子,就该是美玉!”
……
吃过饭以后,老太太吩咐邱管家套挂马车,送井连山和清荷去火车站。
“大姐,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清荷满脸不舍地将怀中的孩子递给了蔡冬,一双水汪汪大眼睛里蓄满泪水。
她似乎还想嘱托些什么,嘴唇翕动了几下,终究没有再说出口。
她缓缓转身,一步三回头。
目光始终落在蔡冬和孩子身上,希望能够在临上车之前,再多看他一眼。
井连山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理解清荷内心的痛苦。
但是他权衡利弊,还是决定这么做。
清荷紧紧握着井连山的手,仿佛那是她今生唯一的依靠。
井连山小心地扶着清荷上了马车。
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缓缓启动。车轮滚动的声音逐渐远去,带走了清荷的人,却留下了她无尽的思念。
蔡冬呆呆的站在大门口,怀里的孩子好像感知到父母的离去,哇哇大哭起来。
孩子的哭声让蔡冬缓过神来,她抱着孩子默默的回到自己屋里。
能顺利的抢到孩子,按理说,她应该高兴才是。
可现在她的心里竟然充满了惆怅。
……
井珏过完百天之后,青荇终于要生产了。
她从早上叫到黄昏 ,又从黑夜叫到黎明!
都没能把孩子生下来。
井张氏和接生婆都很着急,但也没办法。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一只脚踏进阎王殿。
井连城等了一天一夜,终于不耐烦了。
“人家的女人生个孩子,和老母鸡下个蛋一样容易。这可倒好,要嚎到什么时候去。”
井连城大声的喊了几嗓子,随后打起了哈欠,老婆生孩子,嘈嘈嚷嚷的,他也没睡好。
干脆一个人躲到客房补觉去了。
睡到中午,肚子有点饿了,他从炕上爬起来,走出屋去。
中午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让他的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井连城走到自家窗户下面, 听了一会,屋里青荇的叫声低沉了不少。
“还没生吗?”
他冲着窗户又问了一句。
“你嚷啥,还不到时候,到时候自然就生了!”
屋内传出井张氏气急败坏的训斥声。
青荇又怕又累又痛,脸上湿漉漉的一片,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娘,我会死吗?要是我实在生不出来,就把我肚子划开,把孩子拿出来!”
青荇抓住井张氏的手,满脸坚定的看着她。
这一刻,她不是那个胆怯的四少奶奶,而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孩子既然扑奔父母来了吗,她就算豁出命去,也要让她的孩子见到阳光。
“哎吆,四少奶奶,您说什么呢!头一胎都会慢点,你不要想那么多没用的!”
“孩子降生都是有时辰的,早一刻不来,晚一刻也不来。”
接生婆急忙出言安慰青荇。
四少奶奶的胎位她看着没问题,就是孩子慢了一点。
“没事的,生三四天的我都见过,到后来不也都生出来了。我接了半辈子的生,还没出过差错呢!”
井张氏吩咐雪梅,去弄碗小米粥来,再煮上两个鸡蛋。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没力气了。
吃点东西,补充点体力,也能熬的时间长点。
三少奶奶很快把小米粥鸡蛋端上来了。
她把青荇扶着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用小勺子一口一口喂给她。
“青荇,坚强点,你行的!孩子还等着见娘呢!”
青荇点点头 ,混着眼泪把一碗粥吃的干干净净。
三嫂的话让她感觉浑身又有力气了。
日落黄昏的时候,孩子终于出生了。
青荇脱力的躺在炕上,任由泪水无声的淌了满脸。
孩子没有哭声。
接生婆站起来,倒提着孩子的小脚丫,照着屁股啪啪打了几巴掌。
没过一会 ,孩子终于传来微弱的哭声。
“硍的时间太长了,草眯了!”
接生婆手里举着孩子,讪讪的笑着,不知道该把孩子递给谁。
青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接生婆双手举着孩子,却没说恭喜的话。
这孩子十有八九是个丫头。
真是怕啥来啥!
她努力的支起身子,探过头去,小声问:“丫头还是小子?”
“是个丫头!”
接生婆尴尬的笑着,张了半天嘴,恭喜两个字还是没能说出口。
好像青荇生了个丫头是她的错一样。
井张氏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照预想的晚出生半个月。
小子懒月家中宝,闺女懒月一把草。
这孩子未必好养活呀。
井张氏愁眉苦脸的样子,让青荇的心如坠谷底。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青荇的脸色变得苍白,满身的汗水当时全消了。
时间已经是阳历五月下旬,可她还是感觉一股凉意直达心底。
房门被推开,井连城的声音传进来。
“把我儿子抱过来,让我看看!哈哈!井珏出生的时候六斤半,我儿子必须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