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将军铿锵有力道:“回皇上,父亲已到边境,边境兵马已休整完毕,皇上一声令下,前线将士守琉璃国威,给公主殿下讨回公道。”
“快马加鞭传信老将军开战。莫子鹤昨夜已启程,明日将国书发给各国。”
原来,白老将军不是避而不见,是要务在身。
白将军退出帐子,父皇问我:“无忧看懂了吗?”
我点头:“棋局之外的棋子,总是出乎意料。”
琉璃国内中年的武将,年轻的公子,一子未动,因迟暮之人,宝刀未老。
父皇欣慰道:“白老将军这步棋,朕埋的太久了。”
他收回感慨问我:“此战,是历练新一代将领的好机会,无忧将要培养的人,和圣旨一起送入前线。”
我沉思了片刻,回:“父皇,白将军和佑卿走不了,让可卿去吧。”
“白家人,纵是女子也不可小觑。”父皇果断下了命令,让白可卿即刻出发,之后又下了一道命令,拔营回宫。
十万御林军压阵,严防死守,路上吴钰闹了一通,被灌了软筋散,交由杜淑慎陪同。
抵达四方馆后,各国使臣被打乱压入院内,外留重兵把守。
入宫后,紫荆说:“难得路上没出岔子。”
我若有所思,这事还没结束。
这不,前脚刚进长乐宫,后脚郑公公领着曹玄烨,抬了几个大箱子送过来。
曹玄烨道:“公主,皇上说,皇宫之内的铁桶莫过于长乐宫地牢,这些人就先放公主这。”
紫荆疑惑上前打开箱子,惊慌中后退半步,稳住身型迅速合上箱子,转身:“公主,是各国皇子公主。”
她见我似乎早有预料,淡定下来,站到我身后。
我看向曹玄烨问:“吴钰和瑟裳呢?”
“皇后是后宫之首,教导瑟裳公主理所应当,安然皇子要杀吴妃的原因不明,皇上怀疑皇子不在朝与吴妃有关,此二人暂住皇后凤霞宫。”
我又问:“南毅太子和苍封七皇子如何处置?”
“为免节外生枝,一视同仁。”
“父皇就不怕其他四国群起攻之吗?”
这事做的过于冒险,墨辰逸、温子然、简玉珩、简韵、颜丹、颜炳都不是各国会送出去当质子的人,在各国也早有根基,任何一个环节走漏风声,琉璃都将处于险境。
曹玄烨答:“皇上筹谋太久,虽急于一片净土,也是慎之又慎。四方馆内依旧有几国皇子公主,使臣打乱分配,东渺的使臣如何辨别北海皇子的真假?”
到底是占据了主场优势,但这些人就这么容易被一网捕捉吗?
我问:“墨辰逸在哪个箱子?”
曹玄烨指了指最上头的那口,我起身打开箱子,原本该昏迷着躺在里头的人冲我眨了眨眼睛,笑了笑。
我心下瞬间明了,他们这场交易做的够深。
我啪合上箱子,将那碍眼的笑容盖上,不由自主翘起嘴角:“行,本公主知道了,紫荆,送他们入地牢。”
曹玄烨和郑公公走后没多久,宫中传出言论“听说了吗?安然皇子正脸没露就预定那个位置了。”
“瞎说什么呢,不要命了。”
“谁瞎说,敢光明正大杀吴妃,人不现身,吴妃连祺旻殿都不能回,也太厉害了。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给赟武王府选人,我要是能进去就好了。”
“那无忧公主怎么办?”
“嗐,毕竟是女娃,听说皇上为了补偿公主,一回来就赏赐了好几大箱子的东西。进不去赟武王府能进公主府也好啊。”
一传十,十传百,有人不信,有人动了心思。
紫荆从地牢上来后在书房找到我:“公主,下头按照你的吩咐都布置好了,暗冥守在牢口。”
我瞧着紫荆紧绷的状态,笑道:“你很紧张。”
“公主,那可是四国身居高位或者受宠的皇子公主啊。”
我解释道:“回程时所有的马车都一样,我当时只看到混淆视听这一层,现在细想,那些马车不是粗制滥造,细看也很难找到差异,这又岂会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墨辰逸为四方馆内应,萧锦推动外因,都不是临时起意。”
“纵使皇上胸有成竹,我还是忍不住担心。”紫荆说:“制作那么多马车,提前藏入狩猎场,画人皮面具,培养人学习各国皇子公主的习惯,涉及的人太多,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后果都不可衡量。”
我反驳:“一个月内做这些事需要很多人,七年做这些事并不易被察觉。”
紫荆看向我拧在一起的眉眼,问:“那公主是哪个地方没想通?”
“药。”
“什么药?”
“迷魂散。”
“不是出自莫婉娴之手吗?莫家长房衷心于皇上。”
“她是莫家长房嫡出小姐没错,可她师从静安。”
“公主的意思是....”
我从抽屉中拿出一张纸递给紫荆,纸上画了飞起的风筝,风筝下方有个静字,静字旁边画了一个小人,小人手中拿了一个首饰盒,盒子里装了圆球,小人面朝的方向是一堆火,小人脚下有个安字。
紫荆看完抬起头:“公主是怀疑,主上入别雎前给皇后送去的首饰盒里装的毒药出自静安师太。”
我回:“静安师太为什么会收莫婉娴作为弟子呢?而且,那枚毒药完好无损,也就是说没人用过。”
紫荆问:“要再仔细查查静安师太吗?”
我摇摇头,凤林的卷宗我翻阅了几遍,找不到蛛丝马迹。
“要不喊莫婉娴来问问?”
“试试吧。”
没一会紫荆把莫婉娴带来,我问她:“你能联系到你师父吗?”
莫婉娴摇头:“师父说,从我抵达京城那日起,我与她的师徒情谊就到头了。当年祖父求了皇上的恩典才让师父点头收我为徒,也与我说好了,学成之日效忠于无忧公主。”
“父皇的恩典?”
“是,至于师父欠了皇上什么,我并不知。”莫婉娴又道:“给兰塞阁主用的迷魂散,在公主吩咐前就已经做好了,是回京当日面见皇上时他让做的。”
“他要你什么时候拿给他?”
“寿宴前派郑公公来拿的。”
“我把迷魂散用在萧锦身上父皇知道吗?”
莫婉娴摇头:“皇上那边没问过我,我不知道。”
“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莫婉娴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公主殿下,祖父带我面见皇上那日,皇上对我说,于我而言,公主的命令高于他。”
莫婉娴走后,紫荆问:“公主,药的疑惑算通了吗?”
“算是吧。”我摩擦着大拇指上的扳指,似乎在一团乱线中抽出了一根:“你说萧锦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会找上父皇吗?”
“没听过皇上和萧锦有往来。”
“可父皇曾跟我说过外祖父与萧锦的祖父有过命的交情,还跟我说,如果萧锦挡了我的路,让我看在他祖父的面上绕他一命。”
紫荆反驳:“当年沐家惨案人尽皆知,萧锦应当不会。”
我起身准备找萧锦问一问,如果他说找过父皇,那我会去问父皇静安师太的事情。
第二日早朝柳右相的人一冒出头就被父皇压制,早朝结束四封国书快马加鞭送向四个方向。送往东渺和苍封的国书经过大臣们的口诛笔伐达成一致,言辞厉切要两国割城赔罪。送往南毅和苍封的国书以表两国之好为主,在国书中夹杂了一封私信。
师兄约我在宫外见面,直抒来意:“我探了四方馆,各国皇子公主都是假的,简韵在不在你手里?”
“在。”
“什么时候放人?”
“不知道呢,今日国书刚送出去,看东渺的态度。”
“国书里头写了什么?”
“要十座城市作为赔礼。”
“东渺国主不会答应。”
“所谓谈判,不能轻易揭了底牌。”
师兄转着手中的茶盏问:“你父皇底线是什么?”
我很认真的告诉师兄我不知道。
师兄沉思了片刻:“我会带凤隐卫去边境。”
“为什么?”
“师父出山了,在边境。”
我腾下站起来,焦急问:“师父伤好了?他去边境做什么?武功再高强,一人也难抵千军万马。”
师兄压着我的肩膀让我坐下:“伤还没好,他只交代自己去见个故人。所以我打算带凤隐卫过去。”
“那你去吧,我跟凤隐卫说一声。”
话落,紫荆拽住我的袖子,目露焦急,劝道:“公主殿下,这个节骨眼,凤隐卫出城是不是不大好。”
“师父的安危要紧。”
交代完凤隐卫,在师兄出发前我摸着他脸上的面具,道:“师父说他不贯任何国姓,师兄你呢,你是哪国人?”
师兄笑了:“我贯师姓,从师命。”
师兄翻身上马,让我等他的好消息,他带着凤隐卫快速消失在我视线中,马蹄扬起地上的尘土,紫荆说师兄此行是极大变数,琉璃将承担巨大风险。
我问紫荆:“你说我让凤隐卫跟着师兄走,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说不行?你说的我都明白,你事事以我为中心,此事劝阻才正常。那凤隐卫呢?”
我带着陷入沉思的紫荆去了别雎,去见牧家军第七任将领,沐姑姑。
我将事情告诉她,问出心中疑问,沐姑姑说:“凤隐衷心未变,你不必担心你师父。”
而当我再问沐姑姑和师父有什么渊源时,她以累了将我打发。
把沐姑姑扶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我突然说:“师兄来过这。”
沐姑姑双眼紧闭,似乎已经睡着了。
站在别雎门口,我在那一团乱遭的思绪中又抓到一根线,突然笑了,紫荆问我笑什么,我答:“我好像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兄长。”
紫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开心地回宫找父皇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