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谁又欺负你了?我帮你报仇。”
男生孱弱的身体在轮椅上显得更加脆弱无助。
近乎营养不良的皮肤透着病态的苍白。
陆以寒沉默。
“没有,只是想哥哥了,我好孤单,想和你聊聊天……仅此而已。”
安絮知道他不想说,问了也没用。
随即推着轮椅往屋里走。
“我们先进去吧,晚上有点冷,别弄感冒了。”
陆家老宅子就住了祖孙俩人。
内部空旷荒芜。
雕花的红木家具褪色,有种旧时代的阴森感觉。
陆以寒的房间在一楼。
摆设简单,正对着床的位置有一面很大的镜子。
安絮心里有点发毛,并没进去,选择留在了客厅。
陆以寒偏头,侧过脸。
嗅到了安絮身上那股烟草味,辛辣,不属于少年的甜味气息。
在一起待的时间久了,才会染得那么浓郁。
他的眼底沉了沉。
会是谁呢?应该就是村里的人。
依旧不着痕迹地观察着。
小村长的嘴巴有点红,可能是自己抿的,也可能是男人亲的。
不确定是哪一种。
陆以寒的面色变得阴鸷扭曲,肩膀开始抽搐,幅度很小。
哥哥只能是我的……
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与他在安絮面前露出的可怜委屈判若两人。
他紧握着轮椅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对了,你有没有看见吴德顺来过?”
安絮问完。
轮椅上的男生轻轻颤抖,肩膀佝偻。
他的双手紧紧揪着衣角,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泪水从他低垂的脸颊滑落,滴在破旧的衣服上,晕出一片片深色的痕迹。
陆以寒垂眼,低声啜泣。
“姑父他来找我,还强行把存折拿走了,我尽力了,但我没用,怪我……”
他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脆弱。
嘴唇被咬出了深深的齿痕,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他抽噎着,捂着身体,断断续续地说道:“哥……我好怕……”
安絮顿时气恼发火,一双漂亮的杏眼圆睁,咬着牙说道。
“这个混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居然敢在别人家里光明正大抢东西,无法无天了!”
少年气得胸脯微微起伏不定。
陆以寒低下头,坐在轮椅上的身体缩成一团,仿佛想要把自己藏起来,那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安絮不放心,拉过他的手,挽起了袖子。
男生骨节消瘦。
苍白皮肤上青紫密布,一条条的痕迹,刚留下不久。
兴许是用棍子抽的。
“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侄子都动手,我带你去报警。”
陆以寒将袖子拉下来盖住伤痕,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他故作平静,咬了咬嘴唇。
轻声说。
“没事的,我不怎么疼,等明天睡醒就好了。”
像习惯了遭受欺凌和伤害,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不想给别人带来负担。
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况且,只要姑父拿了他想要的存折,以后就不会再来骚扰我和奶奶了。”
安絮犹豫。
陆以寒考虑得确实很周到,是自己心急了。
可是对待这种坏人,他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用烧火棍烫对方的脚趾头。
安絮揉了揉陆以寒的头。
“有药膏吗?我帮你擦上,不处理的话今晚肯定会疼的。”
屋子里空旷到几乎看不见日常用品,他才待了一会都觉得不舒服。
不敢想象陆以寒一个身体有残疾的孩子和他奶奶两个人怎么在这老宅子里相依为命的,过得肯定很凄惨,还经常被人欺负。
安絮默默想着,以后有时间都得过来看看。
能帮一点是一点,哪怕陪陆以寒聊聊天也挺好的。
“在抽屉里面,有奶奶买的红霉素软膏。”
“嗯。”
多讨人喜欢的孩子,怎么有人舍得欺负。
如果真是自己的亲弟弟,平时疼他都来不及,乖巧又招人喜欢。
安絮拿出来一看,都快过期了,还剩半个月。
不免唏嘘。
去世的父母,年迈的奶奶,腿部残疾的陆以寒。
他重新挽起袖子,拿了棉签。
“伸手。”
安絮握着对方的手腕,体温不热,还有点冰凉。
用掌心帮他捂了捂,轻轻擦药。
陆以寒很乖。
让伸哪只手就伸哪只,生怕安絮累着,他还主动搬了个凳子递过去。
“哥哥坐。”
陆以寒完全不像村民嘴里描述的那样阴郁孤僻,果然他们在造谣。
安絮担忧得问。
“吴德顺把你们家存折拿走了,那你和陆奶奶以后怎么办?”
陆以寒安慰他别担心。
“还剩下一点钱,是奶奶偷偷藏的,足够我们用,哥哥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
样子太过可爱,安絮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
“好,我帮你保密。”
在他触碰到的那一瞬。
没留意轮椅上男生的身体骤然紧绷到僵直,瞳孔一缩,死死盯着他的手。
落在皮肤上的指腹柔软。
陆以寒定在原地。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安絮白皙透粉的一小截脖颈。
豆绿色的褂子并没扣到最上面,肤肉像剥开的荔枝般雪腻通透。
以及那股甜甜的香气。
吃了蛋糕似的,嘴巴里溢出奶油甜香。
陆以寒喉结一滚,耳廓也泛起点红。
安絮知道他在村里过得不容易。
尤其是那个姑妈还盯着他们,有两块钱都能捞走,肯定不能透露。
时间不早,擦完药,安絮准备走了。
陆以寒没有挽留,只是想送他出门。
“夜里天黑,我送你出去吧。”
简直就是个暖心小天使。
安絮看他不方便,拒绝。
“不用了,我找得到路的,听话。”
陆以寒固执在原地,却只是沉默,眼睫低垂,可怜巴巴地散发出无形的阴霾。
安絮心软。
“那……我们一起出去。”
宅子里所有的门槛被推除,方便轮椅进出。
但安絮还是下意识想照顾他一点,弯腰去推轮椅,却听见了轻微的肚子咕咕声。
“?”
陆以寒咬紧下唇,模样局促不安。
他用手掌捂着自己的胃,脸色透着低血糖的苍白。
安絮问:“你一天都没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