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的节奏是三下。
不紧不慢,力道也控制得恰到好处,不会吵到别人。
“谁?”
安絮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拿了桌上的一个玻璃花瓶,手指攥到泛白。
即便是什么东西直接砸出去,砸死!
他给自己加油打气。
老式的木门没有猫眼。
安絮迟迟不肯打开,假装自己不在。
敲门声又响起,似乎笃定了里面有人。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质问道。
“是谁?”
那东西不说话。
安絮却闻见了一股很香的孜然麻辣烧烤味还有海鲜粥的味道。
“???”
他懵得眨了眨眼,下意识抿紧淡粉色的薄唇,咽了咽口水。
脸颊浮现疑惑的情绪。
鬼还会在大晚上带吃的来?好奇怪啊。
“开门,是我。”
谢执独特的音调,透着几分倦怠的冷意,直直落入屋内少年的耳朵里。
他人高腿长地站在门口,黑色冲锋衣勾勒出挺拔的身形。
一只手随意地拎着一大袋宵夜,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气。
安絮打开门。
他举起来的花瓶还没放下,震惊地盯着散发香味的保温袋以及面前比自己还高的男生。
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不知所措。
尴尬的气氛瞬间弥漫。
安絮怎么也没想到谢执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还带着宵夜来找自己。
谢执则是发现了安絮手里的武器,勾了下唇角,又很快扯的平直,面上淡漠到极致。
“老师,你要揍人?”
安絮慢吞吞把花瓶藏到身后,觉得不妥又放下。
他看了看谢执后方黑黝黝的楼道。
一个人来的。
想不通谢执怎么会出现在自家门外,还拎了那么多吃的,那么巧。
“没……你来做什么?”
男生倚靠在阴影处,神色闲散,目光穿过半开的门,越过安絮望向屋内。
面积不宽敞,一眼就能看见屋里很少的家具,环境简陋。
但暖色的灯光洒出,照亮了一方小小的天地。
安絮就逆着光站在门边。
他穿着浅黄色的棉质睡衣,踩着拖鞋站在那里。
不知怎么弄得头发乱卷,搭配上抿唇时鼓起的腮颊,让人联想到毛茸茸的小动物。
谢执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似有一抹温柔在他眼底浮现,但很快便被他惯有的冷淡所掩盖。
他轻轻抬了抬手中的宵夜袋子,语气淡漠清冷。
不过细听多了几分不明显的笑意。
“不请我进去?”
安絮陷入了纠结犹豫之中。
一方面他自己待在屋里确实很害怕,毕竟白天目睹的那血腥一幕在脑海里不间断浮现,总觉得后背发凉。
另一方面吧。
谢执这人思想不正经,上次他被亲得嘴巴疼,他可还记得。
就在他短暂愣神的这几秒。
没察觉出门外男生绷紧的下颌线,眸光渐冷,像压着岌岌可危的耐心。
小老师并不相信他。
即便是在非常害怕的时候,也没擅自允许别人进入自己家里。
是的,谢执对于安絮来说不过是个外人……
迟迟没有回应,男生果断转身准备离开。
“那就不打扰老师休息了。”
他步伐坚定,看样子是下定决心头也不回了。
高挑的身影隐入楼道的黑暗中,渐渐地消失不见。
“……诶。”
不等安絮说完话,人就走了。
他盯着楼道里大部分没被灯光照亮的区域,看不清,就算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那里他也不知道。
鼻息间的消毒水味很淡,他再次想到了楼上死人的事情。
据说人死后会在死亡的地点徘徊,化作怨鬼不肯离开……
寂静的深夜。
安絮一个人面对未知的恐惧实在太过可怕。
“……谢执,你回来。”
偏软的声音回荡在空悠悠的楼道里。
少年精致的面颊一白,衣摆也被他握的皱了起来,表情浮现出些许脆弱和无助。
他吸了吸鼻子。
男生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看不见。
年代久远的公寓楼墙壁脱落了不少,楼梯扶手生了锈。
和恐怖片里的画面很像,无端增加了恐惧感。
安絮不敢出去追人。
他的指尖紧紧扒在门框上,骨节由粉变白,微微的颤。
压抑住眼底的酸涩感,他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喊。
“你先回来呀。”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一个家世背景优越的谢家少年又不是狗。
安絮听着脚步声消失,估摸着对方早就下楼了。
公寓里重新恢复了一种难捱的寂静。
安絮眼尾红了,氤氲着雾气,同时模糊了漂亮的眼睛。
他趿拉着有卡通图案的棉质拖鞋,准备把门关上。
嘴巴里低声呢喃。
“我好像……肚子有点饿了。”
安絮揉了一下自己的肚皮确认,晚饭他吃得少,没胃口吃不下。
隔着轻薄的夏季睡衣,肚子平平坦坦。
很小声的“咕咕”。
本来不饿的,或者说饿了也没意识到,却被谢执拎来的夜宵勾起了馋虫。
低垂着头的安絮,小口叹了声气。
他想关门睡觉。
门缝快要合上。
装着烧烤和各种食物的保温袋第二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
仰头,安絮只能瞥见对方的半边侧脸。
谢执站在门后,没打算进来。
拎着袋子的手背覆有青筋,手指骨节比安絮的长了许多。
想是怕少年拒绝,淡着声又补充了一句。
“拿着,我不进去。”
安絮接过食物才后知后觉,谢执根本没走,一直在楼道里。
他刚才小声嘀咕的话也被对方完全听见,一字不落。
耳垂倏地红了些。
安絮攥着塑料袋的提手,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巴。
“谢谢你,谢执同学。”
楼道光线太暗,男生身形修长,个子很高。
他没办法看清男生的面部表情,似是勾唇笑了一下亦或只是幻觉。
不等安絮继续说话,谢执已然转身。
明显是不想给小老师造成困扰,选择主动离开。
很贴心。
仿佛大老远跑过来只是为了给他送个宵夜,背影稍显落寞孤寂。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也就显得安絮极为无情,甚至都不邀请别人进屋喝杯茶。
好像是不对。
就在谢执要走时。
冲锋衣的袖子传来一股牵扯力,极易被忽略的小动作。
两根白皙的手指捏着布料扯了扯。
力道很轻,又带着些许踌躇。
“要不要……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