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内心不满,但龚得远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语气平淡地回答道:“当然,老乡,请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今天你可以先回去等待消息。”
谢阶斌泪流满面地问道:“领导,您所说的都是真的吗?会不会像上次那位领导一样只是诓我呢?”眼神中透露着无助,他已经历过太多失望了。
正当龚得远准备回话时,梁少勇再次插话道:“放心吧,老乡。龚书记一向言出必行,而且现在有这么多群众在场,他怎么可能欺骗你呢?这岂不是欺骗人民吗?”
龚得远皱了皱眉,一阵恼怒,但还是忍住了情绪,准备开口。梁少勇却又一次抢了他的话头,说道:“老乡,你有举报信吗?如果有的话,可以直接交给龚书记。”
谢阶斌恍然大悟,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封,递给龚得远:“有,有,我写了举报信。”
梁少勇接过信,直接恭敬地递给了龚得远。强压心头怒火的龚得远拆开信封,眉头皱的更深了,看完丢给梁少勇,开口说道:“老乡啊,情况我们都知道了,待会我就会开会,专门商量你的事,你回去吧,有情况我们会随时找你联系的。”
梁少勇将信件看完,露出了一脸悲痛的神情,声音低沉,却不失洪亮,大声喊道:“这……难道真的是彭飞虎干的吗?”他摇着头,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天啦,我简直不敢相信!”他愤怒地骂道,“这个混蛋啊,竟然连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都不放过,这个天杀的!”
梁少勇义愤填膺,转过头来,看着谢阶斌,充满同情地说:“老乡啊,你一定要节哀顺变。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请你一定要稳到啊。”话语中,满是关切和安慰。
谢阶斌闻言,心中的悲痛又被勾了起来,霎时间,眼泪又止不住了,哽咽着,泪如雨下。眼睛充满血丝,泪水模糊了视线,但他还是努力睁开双眼,想要看清眼前的人。
谢阶斌忽然感觉鼻子堵的厉害,捏着鼻子射出一串鼻涕。手也顾不上擦,双手颤抖着,慢慢地站起身来,想要与梁少勇握手。
梁书记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一丝厌恶之色。本能地想要缩回手,但已经来不及了。被谢阶斌紧紧的拽着,晃个不停,只感觉手掌黏糊糊的。
谢阶斌一边摇晃着梁少勇的手,一边哭着说道:“领导啊,你真是个大好人啊!一定会有好报的!听到你的话,我实在忍不住难受啊!真的太难受了!你不晓得我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晚上我总是光着眼,睡不着……”说话间,眼泪不断地掉落到梁少勇的手上。
梁少勇忍着心中的厌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好了好了,老乡啊,不要难过了,事情总会过去的。”
不过,谢阶斌的悲伤并没有得到缓解,他的哭声越来越大,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
梁少勇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但谢阶斌却紧紧握住不放,让他无法挣脱。
谢阶斌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悲痛中,低着头,紧握着梁少勇的手掌,好似找到了贴心人,泪水肆意流淌,哭声荡气回肠,令人动容。围观群众中,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妈,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此时,谢阶斌的鼻涕,也在这无尽的悲痛中悄然流出,那透明的黏液缓缓地下坠,一丝丝拉长,延伸,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朝着梁少勇的的手掌滑落,仿佛在诉说着这份难以承受的哀愁。
在这一刻,似乎连鼻涕也染上了无尽的忧伤。那慢慢滑落的鼻涕,如同谢阶斌的悲伤在蔓延,固执地下坠着,眼看着就要滴落到梁少勇的手掌上。
梁少勇瞪大眼睛盯着那串鼻涕,有些心慌,再度想抽回手,一用力,那一串长长的鼻涕也左摇右晃,摇摇欲坠。
“老乡,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气!”
梁少勇轻声地劝道,也不敢动了,只好稳着身子,保持着平衡。心中却气的直咬牙,要不是当着这么多群众的面,早就发飙了。
他屏气凝神,紧紧盯着那串鼻涕,暗暗吸气,不敢有丝毫分心,准备在鼻涕掉落的一瞬,用力吹气,迫使其偏离轨道,掉落地上。
龚得远在一旁冷眼旁观,静静地看着好戏。
忽然人群响起一阵嘈杂声,一个声音骂骂咧咧地响起。
“起开,起开,做嘛个呢,一个个宝里宝气的观仙啊,这可是国家机关,你们聚众在这里像个什么样子。逗起我卵扯,把你们一个个弄局子里去。”
接到市委保卫处电话的市局治安队长曹运生,带着几个治安队员急匆匆地赶到现场,一脸的趾高气扬,颐指气使地喊道。
然而,当他挤入人群,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居然是冷着脸的龚书记和邹主任,两人的表情都很是凝重。
曹运生心中一紧,连忙堆起笑脸,点头哈腰地向两位领导打招呼:“龚书记,邹主任,我是治安队的曹运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领导多担待!”
但龚得远和邹和国并没有回应他的问候,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曹运生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接着,他注意到一个乡下青年正紧紧地抓住一个人的手,而这个人竟然是市委副书记梁少勇。
曹运生吓了一跳,朝着谢阶斌大声喊道:“你要干什么?快放开领导,快点,拉开他!”
随着他的一声呼喊,身后的治安队员立刻行动起来,朝着谢阶斌扑去。
谢阶斌听到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猛地转过头。就在这时,那串悲伤的鼻涕挣脱了束缚,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狠狠地甩到了龚得远的西装衣袖上。
鼻涕紧紧地粘在了龚得远的衣袖上,紧密相连。周围的人们瞪大眼睛,满脸惊讶地注视着这一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那串鼻涕与龚得远的西装相依相偎,成为了这个尴尬场面中的主角。
就在这时,治安队员们猛扑过来,将谢阶斌死死按压在地上,动作熟练地给他戴上了手铐。
梁少勇松了口气,甩着挣脱出来的手掌,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望向满脸怒容的龚得远,又瞥见他衣袖上那团黏糊糊的鼻涕,有些忍俊不禁,但终究还是没有笑出声来。
此刻,邹和国忙掏出手帕,擦拭着龚得远衣袖的污秽。然而,越擦越脏,原本只是一条,一经擦拭,竟糊成了一大坨。
\"好啊,你竟敢袭击市领导,来人,给我带走!\"曹运生怒不可遏,声色俱厉地呵斥道。
“你们不能抓他,我们都是受害者!”
许秋英连忙站起身喊道,试图阻拦,而谢平平则被吓得大哭,围观的群众义愤填膺,也纷纷喊叫起来,不准他们乱抓人。
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龚得远气得鼻子都歪了,猛地脱下那件沾满污秽的西装,狠狠地扔给邹后国,气咻咻地喊道:“曹运生,谁给了你权力乱抓人的?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人,难道平日里都是这样行事吗?你眼里还有没有人民!”
曹运生听到龚得远的喝骂,吓得脸色惨白,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他急忙冲着治安队员大喊:“放开!快放开!这不是乱弹琴吗?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的?”
说罢,他忙紧走几步,上前掏出钥匙,解开了手铐。
然后,他满脸堆笑地对谢阶斌说:“乃崽,误会啊,都是误会。莫介意啊!”
“曹运生,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回去吧。”龚得远摆了摆手,面无表情地说道。曹运生心中暗自庆幸,如获大赦,忙带着队员离开了现场。
龚得远转过头来,强压不悦,露出和蔼的笑,对着谢阶斌说道:“老乡啊,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你先回家去等待消息,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说完,转身走进了大院。
邹和国连忙朝着围观的人群大声呼喊:“大家都散了吧,不要围在这里了。”
随后,朝门卫室招手,示意工作人员过来,他则小跑紧随龚得远追了过去。
梁少勇推着自行车,走到谢阶斌面前,语气带着几分玩味:“你们也回去吧,今天表现的很好,很不错。”
随后,跨上单车,进了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