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笙笙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心里也有些慌张,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就跑了过来,还是说他真的看出什么来了,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主意到底该怎么办。
她听到他满含疑问的问话,又看着他眼中惊疑不定的神色,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慌乱。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小声说道:“我就是失主,是你们捡到了我的东西。”
“我说的不是这个!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如松已经不如最开始那么激动了,毕竟是活了这么年,见过的事情也多,虽然一开始确实震惊,但现在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何笙笙看着他异常明亮的眼睛,一点也不像他的年龄一样那么老迈,反而有种历经沧桑后的睿智通透,心里也越来越紧张。她有些喘不过气一样的悄悄后退了一点,握紧了自己的双手,手中冰凉的如意扣硌的她手心生疼,却也让她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没关系的,怕什么,他又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要自己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他也就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
“老先生好!我叫何笙笙,真的很谢谢您夫人帮我捡回了东西。”何笙笙深吸了一口气,用着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
如松的脸上有明显的失望,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他摇了摇头说道:“你不用客气,人与人的相遇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我们既然能在这种情况下相遇,可能也是缘分使然的!”
何笙笙见他没有过分的激动,心也慢慢恢复了平静,那些顾虑也就少了不少,她微笑了一下说道:“看先生这样的气质应该也是饱读诗书的,没想到居然还会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啊!”
如松听了她的话,原本绷紧的脸也慢慢松开了,他也跟着微笑了一下,看着她那张稚嫩的脸说道:“世间之事,大都离不开一个缘字,不管我们相不相信,它都是存在的,跟有没有文化没有关系!”
他说完转头对着妻子招了招手,拉过她问道:“云芝,你看这位姑娘的脸是不是很面熟!”
云芝仔细看了看何笙笙,半晌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一开始就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现在再仔细看看,我觉得她有些像是,像是…”
云芝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抬眼看了看自己的丈夫,想要看看自己猜测的是不是跟他一样。
如松听出了她未说完的话,看到她正看着自己,于是也没有隐瞒的点了点头,告诉她猜对了。他们夫妻几十年了,风风雨雨也是走过了不少,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先生,你们怎么了?还是你们觉得我的脸像谁吗?”何笙笙原本放松下来的心,被他们一番话说的又提了起来,原本的那种隐秘的侥幸也彻底消失了,索性也就摊开说了。
何笙笙觉得心里有些异样,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心疼。看来如松是记得自己母亲的,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忘记,要不然也不会只一眼就看出来自己跟泽兰长的相似。而且看云芝的表情,她应该也是见过泽兰的,只是泽兰过世的太早,那时候的如松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应该也还不认识云芝。那照眼下的情况看来,云芝见过泽兰也就只能是见过照片了,看来那些照片应该都被如松收走了,要不然就说不通云芝为什么会觉得她眼熟了。那时候的照片都是黑白的,过了这么多年可能也不是很清晰了,所以云芝才会只觉得眼熟,却认不出来她的脸。
“小姑娘,我说句话你别往心里去!我觉得你长的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如松长舒了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您说的那个人是谁?”虽然心里早有答案,但何笙笙还是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毕竟在面前的两人看来自己是不知道内情的。若是她一上来就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还不把人给吓坏了,想想就觉得惊悚。
“我母亲!你长的跟我母亲很像,其实确切来说,是长的几乎一模一样,至少我记忆里她年轻时候的样子就跟你一模一样!”如松的眼中有泪光闪过,那些遥远的画面又慢慢浮了上来,穿过了时间的长河,走过了漫长的岁月,却依然无比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何笙笙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泪光闪闪的老人,她没想到如松对泽兰的感情那么深,明明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一提起来居然还是会想要流泪。她觉得自己的心变的很复杂,她明明已经不是泽兰了,已经转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原本跟他应该不相干的人。现在她们已经没有血缘关系了,如松也不再是她的儿子,她更不可能是他的母亲。但她现在看到他的眼泪,依然会觉得心疼难受,就好像有无形的线连着她们,哪怕她已经换了个身体,灵魂似乎也依旧是相连的。
“她…,你应该很想她吧!”何笙笙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关键时刻还是记起了刘竞的嘱托,她不能告诉如松真相,那样太危险了,于是硬生生的改了口。
“我母亲她已经离世好多年了,家里除了几张陈旧的照片,我已经有好多年都不曾见过她了!”如松轻轻的眨了眨眼,想要让目光变的清明一些,好能再多看几眼这张跟母亲一样的脸。他怕错过了这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因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有多想再见一见母亲。哪怕是什么都不能说,只是看着她的样子,他就觉得很幸福,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她还在的时候一样。
“对不起,让您这么难过,真的很抱歉!”何笙笙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也许自己原本就不该来的,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却让他那么难过。也许那些过往的痛苦忘记了也是好事,至少他现在是幸福的,可自己的出现却偏偏又勾起了他不好的记忆。
“不是的!我很高兴见到你的,真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再见一见我母亲,如今见到跟她一样的面容,我真的很高兴!”如松原本还沉浸在激动里,忽然看到她低着头道歉,忙摆了摆手解释着。
何笙笙听着他急切的辩解,原本自责的心也慢慢恢复了,原来没有人怪她,他也是很高兴见到自己的,就跟自己很想来看他是一样的心情。
“你母亲一定很爱你,她若是在天有灵,也一定会保佑你的!”何笙笙看着如松苍老却挺拔的身躯,心里却觉得既安慰又心酸。她不敢想象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在失去了父母之后是怎么一步步的走到今天的,在那个不算太平的年代,成为现在的样子,一定是吃了很多苦,受了不少罪的吧!做为父母,不管是泽兰还是暮生应该都不算是合格的,可在那样一个黑暗的年代,这样的结局终究是不可避免的。
“我知道,也谢谢你!”如松看着面前姑娘心疼的眼神,对着她笑了笑,因为那神情就跟母亲曾经看着他的样子别无二致,让他一看到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您也说了相识就是有缘,说谢就不好了!以您说的那个情况来看,我们应该是很有缘的吧!”何笙笙看着他笑容满面的样子,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也开心了起来,看来记忆并不能阻碍任何东西。哪怕她什么也不记得了,灵魂里深藏着的感情还是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来,依然会因为他的笑容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