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水达,金鱼街的保护费那些行业收得多?”
李坤问道。
吹水达想都不用想的说道:“当然是赌档、烟档、马栏,高利贷,夜总会,这些生意一桩桩都是日进斗金,收他们的钱比收摊贩的钱容易的多!”
“一家普通摊贩每个月最多赚几千块,保护费才几百块。罩一间夜总会,一个月红包就有上千块,按照规矩,各个社团最喜欢给夜总会看场子了。坤哥,你每个月能多拿两到三千的红包呢。”
“所以,出来混的古惑仔都想上位当老大,就算是低级的草鞋,一个月拿到手的钱也能养十个几小弟。港英政府下的普通工人,一个月就几百块薪水而已!”
将来要是当上洪兴的旺角堂主,一个月能收的钱更多……
这个时代,是秩序混乱,草莽大亨崛起的时代,一切都还有机会,比传闻中的金钱帝国更加野蛮,比千禧年后更危险。
李坤随口问道:“收暴利行业的保护费会不会有麻烦?”
吹水达无所谓的摆摆手道:“麻烦是肯定有一些的,但现在正是社团当家的时代。上半年金鱼街一条街就爆发了十几场晒马斗殴,当中七八成都是为了争地盘收保护费。
其中获胜的基本上又都跟洪兴、东星、和连胜三大社团有关。”
“和连胜是走马栏鸡档,东星是烟管粉档,我们洪兴则是赌档泊车,也有些高利贷、酒吧的生意!”
“嗯。”
李坤点头首肯:“旺角这地方随便找一家赌档,都是我们洪兴的场子,但我们洪兴抢饭吃的人太多。
要想出人头地就得冒点风险,把保护费收齐,光靠大佬发的红包怎么吃得饱?”
想上位就得搏命!
这是古惑仔最直接的上升逻辑。
吹水达沿着长街走着走着忽然回头,忐忑不安的问:“坤哥,你,你什么意思?”
李坤哼了一声,反问道:“什么意思,我敢肯定有大麻烦了。金鱼街赌档是我们洪兴的地盘,为什么保护费突然收不上?”
“大头伟这个人你也听说过,出道比我还早,心狠手辣,是业哥的心腹,上个月却突然杀人入狱…”
他摸出一支好彩烟放在嘴里点上,定了定神:“你去多找几个人问问,我在这里等你消息。”
吹水达搓了搓手,急忙问道:“好。”
说完,便小跑离开。
古惑仔不用脑,一辈子都只是古惑仔。
现在的港岛正处于黎明前的黑暗时期,英国人有意放松社团势力,收割华人财富,对警察加强管控,无数年轻人在不断的涌入黑社团。
世界经济迅速发展,让港岛开始亚洲东方国际金融贸易中心,香江股市如日初升,吸引了无数资本涌入股市,使港岛成为国际性的货运港口。
经济的高速增长,港督政府的有意放纵,让港岛成为黑社团发展的温床。
璀璨的盛世明珠之下,众多古惑仔纷纷飞灰湮灭。
想要脱离古惑仔阶层,就必须在办事之前知己知彼做好行动的计划!
虽然吹水达是他手下一个只会溜须拍马的老油条,但用来收账和打探消息很好使。
这家伙长于在道上收风,放在金钱帝国时代起码得是个‘收租佬’,不到半小时就匆匆赶回来,汇报消息。
“坤哥,你猜中了!
大头伟杀人入狱确实是被陷害的。因为上个月张议员的儿子到金鱼街开了一间酒吧,两间地下赌档。
随后东星社的黑蚱蜢就插了支旗。”
酒吧是娱乐场所,也是掩护走粉的重要场所,放在当下(八十年代),是妥妥的日进斗金的生意。
而地下赌档却是东星入股开的档口,在档口里摆赌桌,赌牌九、押铜宝、玩骰子的都有。
赚钱多少取决于赌档规模。
李坤有点惊讶的叹道:“你这么快就打听清楚了?”
“是肥猪告诉我的。”
吹水达也不贪功,说道:“这小子平时就喜欢打麻将,和逛马栏,他有个好兄弟在东星黑蚂蚱那里混。
坤哥,要不要肥猪把那小子叫出来见一面?”
“不用。”
李坤基本上已经心里有数,把烟蒂甩在地上,狠狠踩灭:“走,回去叫人。我就知道义哥不会轻易给我油水。”
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想吃白食的人早晚会被老大卖了。
“金鱼街是我们洪兴的地盘,绝不允许东星进来插旗!东星的黑蚱蜢过来开档口,必有依仗。他具体势力多大,跟张议员的儿子又是什么关系?”
东星社虽然在旺角势力也不小,堂口人手几十个,但是跟洪兴比是不如的。
吹水达早打听清楚了,倒豆子搬说道:“黑蚱蜢是东星社在蓝田一带的老四九,一向盘踞在乡下屋村,把手伸进旺角其实是有人支持壮胆,想分一口肥肉。”
“据我所知,他给蓝田区张议员的儿子送了一个女人做外室。”
外室就是小妾的意思,香江的有钱人都喜欢养小妾。
当然,为了避免争家产,大多数都只会跟正妻生儿育女。
小妾虽然不上台面,但枕边风的威力足够吹死很多人。
观塘区蓝田的议员虽然管不到旺角,但人脉影响力肯定不小,大头伟入狱就是佐证。
不过东星的黑蚱蜢可算不上张议员的人。
“黑蚱蜢的老大是东星哪个?”
李坤又问道。
吹水达答道:“是钵兰街的本叔,本叔是东星五虎之一。虽然是搞马栏生意的,但是辈分很高,是跟我们洪兴堂主一个级别的人物。”
“就是说他不怎么能打喽?”
李坤做出判断。
吹水达点点头道:“本叔虽然不能打,但是跟警方关系很好,而且暗地里养了一批刀手,非常不好对付。”
李坤明白了:“就是说我们明面上可以碾压黑蚱蜢,但是要防着东星本叔的阴招。”
“另外张议员的儿子,也是黑蚱蜢那一边的人,背后有警方关系撑腰。”
“我们这次做事,既要把事情办的漂亮,又不能留下把柄,是不是这个意思?”
吹水达理所当然的讲道:“对,坤哥你说的好有道理!”
“我们洪兴当然不怕东星的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