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摸黑往周秉堂家走去。
途中,周贵芬与豆叶一边一个搀着周老太,让周老太觉得人生圆满不过如此。
还不等到地方呢,远远的就瞧见周秉堂家门口围满了村民。
而且劝说声此起彼伏。
吴大有心里咯噔一下,不顾喝了酒头发晕,率先跑过去,扒拉围观的村民:“让让!让我进去!”
围观村民听出是他,忙道:“是大有来了!快!快去劝劝里长!让他快别打了!”
周老太三人见此也加快了步伐。
豆叶要是独自一人,早飞奔到现场了,如今却不得不将就着老太太的速度。
还不等三人进入人群,吴大有又是责备又是心疼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你啊你!你啥时候变这么听话了!我让你跑慢点,不是不让你跑,你怎么还干跪着连动都不动呢!”
一听这话,在旁陪跪又陪打的几条周家汉子拿幽幽目光看向他:原来罪魁祸首是你啊。
今晚但凡大山跟小时候跑两步,躲一躲,老头儿也不会动这么大肝火,下了死手。
院子中央,打到老手发抖,气喘吁吁的周秉堂目光一寒,瞪向吴大有。
吴大有下身一抖,差点也给跪了,“大、大伯,仔细手疼……”
真是奇了怪了,没嫁进……呸,是没娶贵芬前见到里长也没这么怕啊,自打娶了贵芬后,怎么就一年赛一年的怕这老头儿呢。。。。
已经哭到嗓子沙哑的周秉堂妻子,大宁氏,听到吴大有声音,再度哭骂起来:“你个黑了心肝的!他好不容易来家了,腿脚都瘸了,又生了这么场大病,你怎么舍得下这狠手!”
“你有本事来打我啊!你打死我,我好去地下跟六弟告你的状,说说你是怎么待他亲儿子的!”
“人家都是越老心越慈,你是越老心越硬呐!你们都别拦着我,让我跟他这老东西兑命!”
一众儿媳孙媳对大宁氏又拦又抱又劝,大宁氏挣扎着拿拐杖凌空往丈夫那边戳。
人群分开,周老太快速瞥一眼埋头跪在地上的一溜汉子,顿时放下了心。
都没上眼仔细找哪个是儿子,她就直奔还在哭嚎的大宁氏而去,“姐,我来了,我来了,你快别哭了,仔细伤了身子。”
大宁氏一听来了自己人,赶忙将拐杖扔到周老太脚边,咬牙切齿的道:“你拿这个去打他!使劲儿打他!”
周老太噗嗤乐了。
一排跪着的汉子后,豆叶也忍不住乐了,【哈哈哈,这老太太也太可爱了!】
周大山:“……”
院子里,周秉堂伸手掏了掏耳朵。
是谁在笑?村子里有敢在这个场合笑的?是看自己拎不动四十米大长刀了吗?
那边,周老太已经带着周贵芬到了大宁氏面前。
大宁氏显然是被气急眼了,浑身都是颤抖的,“妹子,走,咱走!”
周老太哭笑不得,“咱去哪啊?”
“回娘家!我高低不跟这老东西过了!他这么打大山,就是眼里没有咱俩!咱俩跟他们姓周的和离!不跟他们过了!”
跪着的大汉中间,周敦睦拿胳膊去捅周大山胳膊,“瞧瞧我娘多疼你,为了你,要带你娘合伙闹合离呢。”
周大山心中感动。
小时候,大伯娘对他好的那些个被尘封的画面,一幅幅又展现在他脑海中。
其中一个大汉小声道:“四叔,小叔,我们几个还是第一次见我爷动这么大肝火呢,过后,可要好好请我们几个喝顿酒啊。”
其余几个汉子纷纷附和,“就是就是,一顿可不够,两顿。”
“别看爷藤条甩的狠,其实是雷声大,雨点小,落我肩膀上那两下,就跟挠痒痒一样。”
小叔周大山拳头暗攥。
这就是他的亲人,不,是家人呐……
原来,宁姓在土岗村也是大姓。
大宁氏跟周老太是没出五服的堂姐妹,周秉生当初能娶了周老太为妻,也是受大宁氏在中间撮合。
在周老太嫁进周家村前,大家都是称呼大宁氏为周宁氏,在周老太嫁过来后为区分她们,就称呼大宁氏为大宁氏,称呼周老太小宁氏。
周老太见把老姐姐气成这样,心中不免感动,渐渐收敛笑容感慨道:“咱都啥岁数了啊,娘家还有啥人啊,回去给侄孙们添麻烦啊。”
一听这话,大宁氏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瘪了,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老泪纵横道:“是啊,咱姐俩哪还有娘家可回啊……”
周老太也顺势坐在了她身边,不无自责的道:“依我看,大哥打的对,打的好,他这是替大山他爹打的。我倒是心疼我大哥的手,更心疼你跟着伤心。”
刚泄气的大宁氏,瞬间又怒目圆睁:“什么叫打的对?打的好?孩子这么多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能来家已经是谢天谢地,该开祠堂拜谢祖宗保佑的,你瞧瞧他,二话不说就打,有他这样的么!”
周老太刚要开口再劝,那边,周秉堂掷地有声的道:“这臭小子不该打吗?不为别的,就为这18年来,他爹和他娘的担惊受怕,他不该打?”
周大山膝行着向前。
瞧见他拖着的那条伤腿,周秉堂眼睛一痛,心软三分。
“大伯说的对,是侄儿年幼时不懂事,今日哪怕是大伯打死侄儿,侄儿也没有半分怨言。”
周秉堂瞧着他那副深深埋头的样子,内心抽痛不已,难自控间,泪水模糊眼眶,“你啊你!真是你爹的亲儿子!”
【系统,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大山的爹周秉生,年轻时也不是省油的灯,出门闯荡多年,不仅混过镖局,还混过盐帮,没少让家里跟着担心。】
【哦豁,原来是这样。】
周秉堂的双目缓缓扫过门口。
秉生混过镖局的事村里不少人知道,可是混过盐帮却只有他们兄弟几个知道,究竟是谁在说话?
而且,听那声音不似正常人,难不成,是鬼魅……
“大伯,我这兄弟是真知错了,您就消消火气吧,他要是再跑,您就打我。”吴大有说着,便屈膝跪了下去。
周贵芬见此,也忙走到丈夫身边跪下。
周秉堂赶忙弯腰去扶吴大有,“你这是干啥!快起来!”
见吴大有不肯起,周秉堂没好气道:“行了!都起来吧!”
众人如蒙大赦,周敦睦几个在揉着膝盖起身后,都向前来拉周大山,以及搀扶吴大有夫妻俩。
周秉堂见此,心中温暖。
不得不说,他这一家子儿孙还是极团结的。
“大山。”挨打虽然免了,口头教育还是需要的,周秉堂严肃道,“你姐姐我就不说了,这些年,你姐夫对你爹你娘咋样,全村人都是有目共睹,你必须心里有个数。”
周大山重重点头,“是,侄儿心里都清楚。”
周敦睦见此,忙嚷嚷道:“好了好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爹,咱该吃饭了吧。”
周秉堂作势要去打他,“瞧瞧你,多大个人了,还咋咋呼呼,没点稳重样!”
周敦睦顺势抽走父亲手中藤条,撒娇卖痴的道:“人家饿了嘛。”
说罢,他转身面向门口,“抱歉,让大家伙看笑话了啊,今晚自家人聚餐,就不留大家伙一起吃了。”
村民见此,都纷纷告辞。
豆叶:【他们还没吃呢,能不能带我一个。】
系统:【您不是刚吃过吗???】
【看了半天戏,又饿了不行!】
【行!行!早晚胖成猪!】
【滚!】
周大山转身,看向一脸期待正翘脚站在门边的小女子,“进来一起吃饭吧。”
豆叶先是一怔,而后左右环顾,在确定的确指的是她后,立即展颜笑成了花:“好吖!好吖!”
【正好等吃完,找个借口陪他一起去给董猎户抓贼!】
周秉堂目光如炬,确立了嫌疑人。
豆叶进门迎上那不善目光,不由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