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媳妇儿啊,快把你娘扶起来,何至于行此大礼。”周秉堂叹然。
豆叶与许氏一同向前,将云氏从地上扶起。
随后,周秉堂嫌恶的瞥向豆天宝,“今日这事儿我本不想管,可想起当年,毕竟是我这个做里长的给你们做的断亲证人,也就不得不为云氏说上句公道话。”
“豆老三呐豆老三,你怕不是忘了当年你百般纠缠人家的时候了?怕不是更忘了,是怎么当着云家人的面,你爹你娘的面,我这个里长的面,信誓旦旦说,会好好待人家了?”
想起往事,云氏两眼中有泪水涌出,不是为了渣男,而是为了家人。
“人家一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姐,为了你,嫁进这庄户院里,布衣木钗也就罢了,起早贪黑下地侍弄庄稼也就罢了,受婆母的磋磨更是罢了,偏生你又早早生了二心,讨了个二房进门……”
“我儿讨二房怎么了?”一句受婆母磋磨点着了豆王氏怒火,当即忍不住截断了周秉堂的话,“先不说我儿能讨到二房是他的能耐!单说当年,这娶二房一事,就没有云氏这个贱人的过错么?她进门后,迟迟不生养,活脱脱就是一只不生蛋的鸡,我这个当婆母的能忍她三年五载,还不够宽待她吗?!”
耳听她嗓门逐渐拔高,大宁氏听不下去了,“三年五载?要是我没记错,柳氏给你们老两口生的这个孙子,元寿,今年都十八了吧?算起来,云氏进门不过一年多,你家老三就纳小了啊。”
自打进了周家门就始终当隐形人的豆元寿面色难堪起来。
他爷糊涂啊,这种事让二伯唤他回来作甚?
他何等风光霁月的一个后生,此生唯一的污点就是不是出自正室腹中!
豆叶默默观察着这个年轻秀才,身着白蓝色的统一学塾制服,当真是翩翩佳公子一个。
【小叶子,你总盯着你那个同父异母便宜哥看干嘛?难不成,这种类型是你的菜?】系统突发好奇,【我还一直以为,以你那彪悍男人婆性子,会喜欢周大山那种满脸头发,一身野性杀意气息的呢。】
【满脸头发?】豆叶目露古怪看向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噗!别说,你这形容还真贴切!】
许氏:“……”
她也忍不住看了过去。
不说还不觉得,说了还真是……哈哈哈,她感觉她又要忍不住咳嗽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还没见过她小舅不留胡子的样子呢。
想来脸上那么长一道疤,剃了胡子也是唬人的……
周老太、周贵芬、吴大有,包括周秉堂,却齐齐拿不满眼神剜了过去。
一脸头发的周大山不由脸上刀疤一颤。
不知道是不是种错觉,他感觉要不是现在人多,他家这几人会冲过来生生把他脸上的头发,呸,是胡子,拔了。。。。
不过,说真的,他也很想知道,那丫头喜欢的类型是什么。
假如,这一脸头发,呸呸呸,这一脸胡子真的很碍眼,他也不是不舍得……
可惜,豆叶的注意力转而就被吸引走,周大山与系统都没等到想知道的答案。
豆王氏原本只是讨厌周老太一个,如今又加上了个大宁氏,她下意识想张口反驳,却觉得衣袖被扯了扯。
扭脸对上宝贝秀才孙子那可怜巴巴的乞求眼神,她立即心疼的一塌糊涂。
是她忘记顾及元寿的颜面了。
可得记着,万事得以元寿的前途为重。
周秉堂见豆王氏消停下来,便恼火的继续向豆天宝道:“元寿与叶儿这两个孩子岁数摆在这里,云氏生养的晚,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你纳柳氏为妾之事,便算作烂账翻过去。可今日呢?今日你行为不端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你可是万万赖不掉!”
豆天宝大概是缓过劲儿来了,死鸭子嘴硬的为自己辩解道:“今日倘若我像当年同柳氏那样,有、有了那种事,被她堵到,我无话可说,可明明只是……她这分明是在小题大做!”
不提当年还好,一提当年,云氏心如刀绞。
当年,她不顾家人反对,执意断亲,毫无体面的嫁进豆家。
刚一进门,豆王氏就给她这个新妇立规矩。
虽说她娘家不算大富大贵人家,可作为唯一的女儿,自有与琴棋诗书为伴,十指不沾阳春水。
而豆王氏不仅让她下厨料理全家人的饭食,还让她喂猪喂鸡喂鹅,更让她跟壮劳力一样下地干农活。
仅是身体上劳累也算还能忍,最最让她受不得的就是豆王氏那张嘴。
一开始只是讥讽,说什么娶了个小姐来家,啥啥都不会干,后来。没多久就开始不干不净的吐脏话骂她。
直到跟赵氏熟了后,经过赵氏暗中提醒她才恍然大悟,婆婆这是嫉妒她识文断字的出身,看不得她那一身的礼数做派。
于是,她便为此努力让自己变成个普通村妇,可结果,骂一句没少挨,且变本加厉。
那时节,她虽受着磋磨,内心却幸福无比。
不为别的,只为豆天宝的一颗心都拴在她身上。
她那时候时常想,虽然婆母凶了些,只要他们小两口浓情蜜意,她便甘之如饴。
一晃一年光景下去,她的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
婆母虽然不满,可有豆天宝护着,日子还算能活得下去。
也就是在那一年的年下,她在同赵氏一起去镇上买油盐的途中,救下了个冻僵在雪窝里的女人。
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柳如烟。
后来多少年里,她不知道偷偷抽过自己多少次嘴巴子。
若是没救那女人该多好,是不是没救,她就能跟丈夫一直和和美美的过下去?
这都是她以前的愚蠢想法,自打听到“女儿”心声后,她就明白过来了,即便没有柳如烟,也会有杨如烟。
赵氏因为生不了儿子的缘故,被豆王氏打压的根本不敢出头,所以,那年,为了将柳如烟留在家中,云氏还曾在豆王氏跟前跪了大半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