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诗人范成大曾着有“一夜连枷响到明”的诗句。
可突如其来的不和谐声音,却打断了就近的连枷声。
豆家大门外,成堆的麦穗中,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豆老二豆天佑正对赵氏拳打脚踢。
周家人还好,不常见的三个长工不由议论连连。
帮着干活的夏惟眉头紧皱。
【统子,发生了什么事?】
系统:【归根到底还是为了那七十五两银子。】
云氏心头一颤,焦灼的张望过去。
豆叶有些微疑惑:【赵氏跟那七十五两银子有啥关系?】
【豆家人因心疼没了银子,肚子里都憋了邪火。以往,还有云氏帮着分担,云氏和离出了豆家,如今,豆家人都拿她当了出气筒。偏偏他那个丈夫豆天佑不仅不维护她,还是第一个作践她的,所以这段时间她的日子很难过。】
豆叶咬牙切齿:【这个豆天佑真不是个男人!】
【今天豆如玉在地里受了你和周大山的气,回家就找豆家老两口告状。豆王氏想来周家理论,却被豆元寿拿怕郭县令知晓之前事的话劝下了。豆王氏就拿赵氏撒气,说她晚饭粥煮稠了,是个败家婆娘。其实,今晚的粥,是豆天赐的妻子,也就是豆翩翩的娘,尤氏煮的。】
【豆天赐一家全回来了?】
【是的,豆天赐两口子,豆翩翩的兄嫂,豆翩翩,大房一家五口,整整齐齐。这些天赵氏过得也窝火,便辩解了几句,说不是她煮的,没想到惹的豆王氏大怒,说她忤逆不孝,想学云氏造反。赵氏心想打打不得,骂骂不得,就躲了出来干活。她前脚走,后脚豆王氏就坐地上撒泼,骂豆天佑无用。豆天佑火气上头,冲出来就爆打赵氏。】
豆叶:【……】
周老太与周贵芬听完系统解说,都面色不好看。
同为女人,她们很同情赵氏的遭遇。
许氏眼瞅着豆天佑像锤打个麻袋般毫不惜力的锤打自己的婆娘,恐惧的抓着豆叶胳膊,往豆叶身后躲,小声道:“要是文轩这么对我,我早活不下去,跳井自尽了……”
豆叶闻言,立即出言纠正:“你这想法不对,别人欺负你,你要不就加倍欺负回去,要不就寻求亲人的帮助,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许氏想想,还真是这个理儿,可是,又想想,男人是天,女人就得顺着男人,要是不这么做,不就成悍妇了,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豆叶不知许氏心里想法,回头间,她瞅见周大山正在挡几个孩子的眼睛。
那几个孩子,特别是周克己、吴月如从小哪见过这种场面,好奇无比的伸长脖子观望。
别瞧周大山长相唬人,可面对四个孩子却震慑力大大减半。
【统子,帮我盯着点,别让那豆翩翩趁乱接近了月如。】
【好。】
其实根本不必如此小心,自从豆翩翩现身后,周大山就没让吴月如跑出过他的视线。
眼瞅着闻声前来瞧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豆天佑非但没停手,反倒越打越起劲。
“豆老二这是疯了吧,对自己婆娘下这死手!”说话的是大宁氏。
豆叶瞧见,不仅大宁氏来了,与她同来的还有周秉堂。
【族长家不用脱粒吗?老两口怎么有空来这里?】豆叶疑问。
周秉堂老脸有些发热。
他本想今晚不过来的,可无奈他那个老婆子在家吃吃不下,活也没心干,一心只记挂着宝贝侄媳妇,于是,老俩干脆倚老卖老,把活丢给小辈,结伴过来了,没想到,一来竟撞上这一幕。
大宁氏倒是掩藏的极好,假意去拉着周老太说话,“小年轻还没活明白,将来有这豆老二后悔的时候!”
周老太也不由赞同的感慨道:“是啊,少年夫妻老来伴,平日里知冷知热不还得是赵氏。”
那边,赵氏惨叫声连连。
但凡换成村里其他人家,身为里长的周秉堂早过去阻止了,可这豆家人……
哪里轮得着他个泥腿子指手画脚!
“里长,这家可就是你之前说的,出了两个秀才的人家?”
一个声音引起豆叶注意。
是周克己举荐来的那位老先生。
这老先生姓虞,名笙,六十岁出头,一辈子未娶妻,无儿无女,孤家寡人一个,身材瘦削,通身的书卷气掩也掩不住。
虞姓是前朝贵族大姓,族中出了不少大儒,光凭这个姓,就让世人心生尊敬。
周秉堂赶忙称是。
“那打人的这个是那两个秀才的什么人?”
“有个秀才是他的兄长,有个秀才是他的侄儿。”
虞先生闻言,不由深深皱眉。
家风不正,这样人家出来的子弟如果走上仕途,绝非社稷黎民之幸……
终究有良善村民看不下去,出言相劝。
可没想到,豆天佑非但不领情,还对人家横眉怒目。
如此一来,谁还敢再劝。
“爹!你别打了!别打了!”豆姑哭着去拉扯豆天佑胳膊。
豆天佑却一个甩臂,将她甩的老远,喝骂道:“死丫头片子,赔钱的货,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夏惟下意识伸手去按剑,却发现自己把剑放屋里了。
这过程中,豆如玉一直倚靠在门边看热闹,其他豆家人都没露面。
被甩开的豆姑眼见亲娘已被打的口鼻窜血,忽的目眦欲裂一头朝豆天佑腰间撞了过去,并声嘶力竭大喊道:“反正早晚是个死,我跟你拼了!”
众人脸色大变。
一直心急如焚,纠结着要不要向前的云氏见此,再顾不上许多,冲了过去。
她之所以不去拦阻,是因为她太了解豆天佑的性子了。
她出言相劝,相反会更让赵氏遭罪。
可如今她再不出去,怕是豆姑那孩子也得跟着被揍。
果不其然,豆天佑先是一惊,而后便躲开了女儿那一撞,紧接着,他就怒火滔天的一脚将女儿踹翻在地,比揍赵氏还狠的揍起了女儿。
云氏就是在这当口扑了过去,将豆姑护在身下。
因此,她狠狠受了豆天佑几下拳头。
赵氏见此,不顾疼痛,跪爬到两人身边,与她们抱成一团:“要打就打我!你别碰她们!”
这段时间,豆天佑最恨的就是云氏,他向来手黑心狠,便假装没看清是云氏,捏着拳头就狠狠往云氏身上打去。
“住手!”
“你找死!”
两个声音,齐齐响起。
前一个是夏惟。
后一个是豆叶。
而且,几乎是不约而同,两人出现在了豆天佑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