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诀回到营帐后被洛云平叫走了。
洛云平坐在上座,见人进来,喝了口茶道:“跪下。”
祝熹见状赶紧将下人都支开,担忧地看了两眼妘诀后也离开了,整个营帐只剩父女两人。
妘诀心一沉,隐隐猜到所为何事,听话地跪在了地上。
洛云平用力将茶杯往桌上一扥,声音严厉:“为什么去太子营帐?”
“女儿只是路过,没有特意去……”这个借口没有任何信服力,妘诀此刻后悔极了,要是早知道慕珵根本无需她担心,她何苦跑那一趟呢?
罗云平斥道:“你要去哪能路过太子营帐?!”
妘诀不说话了,此时任何借口都不足以解释了。
见女儿一副霜打茄子的蔫样儿,洛云平眉头紧皱,说出了心里的猜测:“嫣儿,你是不是,心悦太子?”
妘诀立刻摇头否认:“不是,我没有……”
“不管你是不是,”洛云平打断她:“你都得离太子远一点!”
洛云平叹了口气,道:“慕珵这个太子之位坐的也并不安稳,朝中大臣更多拥立的事七皇子。七皇子的母妃是梅妃,家族势力庞大。太子身后无母族,如何能与七皇子抗衡?”
妘诀静静听着,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家族势力庞大?
妘诀开口问道:“慕玱的母亲是青州县县丞的女儿,家族势力如何庞大?”
洛云平道:“圣上登基没多久他母亲便去了,之后他便记在梅妃名下……”
他说着,忽然一顿,诧异地看向妘诀:“你如何得知七皇子的母亲?”
妘诀敛下眉眼,道:“听说过。”
洛云平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他总觉得这段时间他这个小女儿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妘诀凝着神正在思考什么,想到洛婵提起过慕玱的妻子是宁国公嫡女,便猜测道:“这位梅妃,应是宁国府的段红雪吧?”
将自己的侄女嫁给养子,强强联合,这是惯用的手段。
果然洛云平点了点头。
妘诀正色道:“父亲,您还是早日从七皇子那儿抽身吧。”
洛云平讶异道:“什么?”
妘诀感觉膝盖有点痛,便自顾站了起来,走近洛云平后低声道:“父亲,宁国公府不足为惧,惧的是抚远将军。将军夫人正是段红雪的妹妹,段白樱。”
洛云平浑身一震,看向女儿的眼神渐渐有些锐利。
妘诀继续道:“父亲可曾想过,陛下登基晚,至今不过四、五年,明明正值壮年,为什么却如此心急地册立太子?”
此刻洛云平的视线多了些欣赏的意味,道:“你说呢?”
妘诀道:“女儿猜测,立太子是假,借太子之手铲除抚远将军才是真。陛下登基,抚远将军立了首功,陛下自然会好生待他,只是这几年抚远将军过于狂妄了。”
“只可惜他膝下无一儿半女,也无姊妹表亲,没法送人进皇上的后宫。七皇子一党,看见陛下册立慕珵,心中必然怨愤。怨愤一起,便有动手的理由了。”
洛云平赞赏地看着妘诀,摸了摸胡子,道:“你竟然能想到这一层,可是有人教你?”
妘诀微笑道:“这种事,怎可放到明面上与他人探讨?”
洛云平哈哈笑道:“真不愧是我女儿,聪慧过人!”
言毕他又慢慢收起笑容,叹了口气,道:“我如何能不知其中的盘根错节,梅妃与将军夫人至今无子,陛下生性多疑,是断不可能让他们留下子嗣的。”
“我也并非是拥立七皇子,为父是个中庸之人,不想参与党派之争。可惜七皇子步步紧逼,只怕……是想插手你们的婚事了。”
妘诀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父亲:“他还想插手我和洛婵的婚事?”
这个慕玱有点多管闲事了吧!
洛云平闭上眼点了点头,道:“所以为父想早点给你们定下亲来,你姐姐是个刚烈的性子,我还没找到能镇得住她的人。
但你不一样,知书达理,温柔娴静,父亲看好了今年的进士第十三名,叫贺文生,他是翰林院学士的学生,人品端正,性格温良,你哥哥也说他是个好孩子。你去见一见。”
妘诀怔怔地听着洛云平给她介绍相亲,第一个念头是拒绝,她不要嫁给除慕珵之外的任何人。
可是紧接着她又犹豫了。说好的离慕珵远远的呢?说好不要做那个瘟神的呢?如果他可以因为自己的远离而长命百岁,那嫁给别人又有何不可呢?
妘诀感觉自己魂不附体,心里都空了一块。她空洞地点点头:“好,都听父亲的。”
妘诀吃了午饭就去与那位贺文生会面了。
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刚中了进士因而看起来意气风发,面容白皙英俊,耳朵却有点红,大概是第一次与姑娘家单独相处,有些害羞。
他拘谨地向妘诀问了礼,又从兜里掏出两个李子来,结巴道:“这李子很甜,姑娘,姑娘尝尝。”
妘诀心道“真是可爱的男孩子”,便大方地接过来,道了谢。
两人漫步在河边,贺文生学富五车,聊起天来天南海北都能与人说道说道,让妘诀倍感压力,唯恐露拙。
不过好在贺文生也会看人脸色,若感觉妘诀有些意兴阑珊,他便换个话题,总归能让妘诀聊得高兴。
两人边走边谈,气氛逐渐和谐,却不知不远处慕珵和侍卫九霄正一眼不眨地看着他们。
慕珵展开折扇,嘴上虽然是笑着的,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目光一片冰冷。
他看了许久,蓦地从怀中掏出个翠绿的玉佩,这玉佩半个手掌大,模样有些奇怪,几乎没几个人能认出来这雕刻了个什么。顶端打了个孔,系着编绳,绳子的颜色有些褪了,看起来有些年头。
慕珵把这块玉佩交给九霄,声音轻轻的,有些幽魅,道:“晚上把这玉佩送到洛三姑娘的枕头边,确保她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
九霄领命,将玉佩小心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