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不大,但绿荫如林,房屋结构都是仿前清的建筑,一间中堂,两间偏房。
水电齐全,厨房有冰箱,里面都有新鲜蔬菜和冻肉,看样子是提前准备好的,卫生间也整洁干净。
看了一圈之后,张芊芊再也支持不住困意,要去睡觉,我也没地方可去,只能守着她。
张芊芊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六点。
她是睡醒了,我都快无聊死了,守着一个大美人,睡也不敢睡,动也不敢动,别提多憋屈了。
草草吃了些晚饭之后,我坐在中堂里看电视,张芊芊则去厨房洗碗。
许是晚饭吃的有些饱了,我躺在沙发上,眼皮不住地打架,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我做了个梦,梦见四个小人抬着一顶红轿子往我们住的地方跑了过来。
小人前面还有一群兔子和老鼠一类的动物嘴里叼着金元宝和丝绸缎子,队伍拉开长龙,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梦做到了这会,我陡然惊醒,看了看四周,一切都没有变化,电视里还播放着《天天向上》。
看了看时间,又联系到那个古怪的梦,我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于是我在所有的门窗上都用铜钱和红绳做了个绊马索。
而在院子正中,我摆好一个海碗,插上一根蜡烛,再用黄纸撕出两个小人绑在蜡烛上,上面分别写上我和张芊芊的生辰八字,相当于替身。
做好这一切,我和张芊芊才敢进屋睡觉。
偏房里是张超大号双人床,我和张芊芊中间甚至可以再躺下一个人。
我和张芊芊躺到了床上,两个人望着天花板,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
时间很快来到十二点半左右,我正想越过三八线,往张芊芊身边凑近一点的时候,却突然有了一股被人凝视的感觉。
明明拉上了窗帘,关好了门窗,十平米的小屋里只有我跟张芊芊两人,怎么就像是有几十双眼睛在暗处看着我们的感觉?
张芊芊似乎也有同感,身子往我这边靠近,小声说道:“外面好像有声音。”
此时万籁俱寂,我静下心听去,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同时还传来了纸张被撕碎的动静。
我知道出事了,于是立马穿好鞋子,右手拿起枕头下的五雷令,蹑手蹑脚凑到了窗帘前,往外瞄去。
是夜明月高悬,借着月光看去,只见这间四合院的围墙和屋脊上不知何时多了数十对绿油油的眼睛。
我心头一颤,只见院墙上多是野猫,狸子等物,再往院落中看去,却见得四五只快有老猫大小的秃毛老鼠正在围着海碗啃食我撕出的纸人和那根蜡烛。
那些老鼠个个肥硕异常,原本黑灰色的尖毛因为年老脱落,露出一块块赖斑,其余的毛发颜色都有变淡的趋势。
午夜清幽,这般场景说不上害怕,但却瘆人。
倏忽之间,一阵夜风拂过,只听得咚咚咚的声响,似乎是有许多小石头被人扔到了院子中。
我眯眼看去,只见地上多了十几块闪闪发光的金元宝。
正当此时,几只秃毛老鼠啃完了蜡烛,慢慢悠悠地顺着墙角的狗洞钻了出去,屋脊上的野猫和狸子也纷纷退去。
这时我才缓缓开门,走到了院子里,捡起了地上的一枚金元宝放在手心。
此时月光从云缝之中洒落,恰好照在元宝上。
我一个恍惚,再定睛一看,却是个纸扎的,给死人烧去的元宝。
我丢了元宝,浑身没来由的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喷嚏打完我就纳闷了。
按说我从小到大就没有感冒发烧这么回事,哪怕咳嗽都不曾有过。
按照我师父的说法,这就是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六把神火在身,不存在感染风邪之说。
可今天偏怪了,我一连在夜风中打了七八个喷嚏,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冻的手脚发凉。
哆嗦着回了房间,当夜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直到第二天一早醒来,我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面,愣了得有三分钟。
镜子里这个人是我吗?
我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里面这个人印堂之上一股青黑之气萦绕不散,眼袋下垂,双目无光,嘴角起沫,面容枯槁焦黄。
这是教科书版本的衰相啊!
从卫生间里出来,张芊芊招呼我吃早饭。
饭桌上我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一副倒霉相,结果被滚烫的白粥烫了嘴,给我生生烫出一个大泡。
我又急又气,干脆抓起一个白馒头就着咸菜啃起来。
这下倒是不烫了,可我心急了点,一口馒头啃的太多,噎在了嗓子眼里,差点没给我憋死。
老人说的没错,这倒霉啊,放屁都砸脚后跟!
我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只觉得似乎有一座大山压在了自己胸口,这口气怎么都不顺。
想到这里,我干脆也不吃饭,坐在沙发上,便想着抽根烟。
就在我刚把烟叼上,打火机凑过来打算点火的时候。
啪嗒一声,打火机倒是没坏,但这质量怕不是给火箭点火用的。
黄澄澄的火苗窜起了十几公分,给我刘海都点着了。
我连忙用手去拍,好不容易才没酿成大祸。
我把火机丢进了垃圾筐,老子不抽了行吧!
一天下来,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到后来我都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了,结果突然口渴。
然后,我起身倒水的时候不小心把遥控器浇湿了,等我擦好了遥控器,坐下来喝水又被凉水呛着了,差点没把肺管子咳出来。
我想拿纸擦嘴,结果没注意直接把水壶打了,我又起身去捡碎片,结果被碎片扎破了手。
我气得拿地上的垃圾桶撒气,一脚踢过去,结果气急败坏之下失了准头,垃圾桶屁事儿没有,我小脚趾却撞到了茶几上。
疼得我都想哭了,抱着脚想坐到沙发上,结果重心一个不稳,一屁股墩子坐到了我还没清扫干净的碎片上。
张芊芊从厨房回来,看见满地狼藉的客厅,连忙让我去房间里歇着,这儿让她来收拾。
我躺到房间的床上,越想越不对,我怎么会这么倒霉?
按说我一天发生的事情都不算离奇,单个拿出来,人这一辈子怎么着也得遇上十一二次。
可也不至于这些事情在一天之内全让我赶上了不是?
事情虽然不大,也没有让我伤筋动骨,但就是让我感觉心烦气躁。
时间转眼又到了晚上,我按照昨晚的步骤在院子里布置了一番,同时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窗户跟前观察着院子里的情形。
大约十一点左右,一只花斑野猫跃上了墙头。
随着野猫发出喵的一声,唰唰唰,约莫二三十道黑影嗖嗖嗖窜上了屋脊。
一时之间,几十对散发着幽绿光芒的眼睛就望向了我和张芊芊的房间。
我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按理说我早已经不是菜鸟了,毕竟从小就开始见鬼,连修炼三百年,快成精的尸煞都见过了,不该害怕几只野猫。
可我当时就是没来由的心底发毛。
往日乱葬岗子也能当总统套房坦然入睡的胆气荡然无存。
就在我发愣的时候,张芊芊突然大叫了一声,同时屋内传来一声水杯破碎的动静。
我惊吓之余回过神来,只见离我不到五步左右的门口处,先前关好的大门已经洞开,一只体型是寻常老鼠五倍左右的白毛赖斑鼠正贼眉鼠眼地盯着我。
张芊芊缩在双人床的一角,不住发抖,让我赶紧把老鼠赶出去。
而与此同时,我发现白毛赖斑鼠的嘴里衔着一把木梳,那是张芊芊用来梳头的。
“畜生!好大胆!”
我骂了一句。
那白毛赖斑鼠却浑然不怕,瞪着一对儿贼光四射的眼睛看着我,脸上居然还浮现出了一抹人类特有的讥笑表情。
动物反常并不稀奇,古谚有云:“人老成精,物老生怪。”
一些动物,如狐狸,蛇,黄鼠狼,老鼠,猫。
它们生来就比其他动物多了几个心眼,又因为常和人打交道,所以很容易生出妖异。
就比如老鼠,或许就在你和家人聊天说话的时候,它就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悄悄听着。
再比如你和男(女)朋友说些腻耳的情话,做一些成年人该做的事情的时候,它们也在你注意不到的地方看着,学着。
如果机缘巧合,这些东西躲过了本该往生的劫数,慢慢修出了道行,就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我眼前的这只白毛赖斑鼠就是如此,看着怒不可遏地我露出狡黠的笑容。
被一只老掉毛的鼠辈讥笑,谁能忍?
反正我忍不了。
“山雷使者,吞魔除妖!”
我直接抽出了一张山雷使者符,对着白毛赖斑鼠丢了过去。
虽然我倒霉了一天,但我自信,对付这么一只老鼠,不说易如反掌,也如探囊取物。
可老天爷似乎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我一张黄符拍出去,愣是擦着白毛赖斑鼠飞过,根本没碰上它分毫。
这甩黄符的手艺我苦练了十年。
从最开始的挑铜锤,掰钢筋,五指撑等基本功练习腕力和指力。
再到丢飞刀,丢石子,最后才能甩黄符。
到现在,不敢说百步穿杨吧,起码七步之内,偏差绝不会超过五厘米。
可我眼睁睁看着黄符脱手而出,偏差越来越大,直至贴在了门框上,白毛赖斑鼠愣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叼着张芊芊的梳子溜走了。
第二天一早,我去卫生间准备洗脸,结果镜子里,我的面容更加枯槁了,简直就跟那些瘾君子一样了。
这可给我吓了一跳,心说不能这样下去了,必须得找到解决的办法。
不等我想出该如何破解,手机就响了,我一看是我爸打来的。
“喂,爸· · · ”
话音未落,只听一个恍如救世主般的声音响起。
“臭小子!着道了还不知道!”
我师父的骂声从电话那头传来,骂的我是心头一暖。
“师父,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你别管,听我说,找到你现在位置的坎位,那里有棵柳树,顺着柳树往下打二尺!快!”
师父催促的很急,我一时有些慌了手脚,问道:“师父,坎位在哪儿啊!?”
“哎呀!笨怂!正北!快去!”
“哦哦!”
我答应了两声,提上一把圆头铁锹就出了门。
“北,北,· · · · ”
我闷着头往前走,以为自己走的是北。
结果刚走了两步就被张芊芊从后面抓住了我的衣领,我回头看去,她一只手提溜着我,一只手还接着电话。
“是,马爷,让您说中了,这个笨蛋已经摸不着北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