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一回来就看到玱玹在等她,身边还站着苗圃和珊瑚。
苗圃是玱玹给她的侍卫,珊瑚是皓翎王给她的婢女。
玱玹看到小夭回来,高兴的迎上来,看到小夭发红的耳尖,他敛去眼里的笑意,尽量平静的问:“小夭,听说你跟防风邶玩了一天?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小夭的脸有些烫,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没有,他只是防风家不受宠的庶子,他不敢欺负我。”
玱玹狐疑的看着小夭,原本知道小夭对璟的感情变淡,他心里是很高兴的,可是看到小夭如此小女儿家的姿态对着别的男人,他又开始不高兴。
玱玹好心提醒道:“防风邶是轵邑城有名的花花公子,不要与他走的太近,对你名声不好。”
小夭眉毛一扬回道:“我不介意。我已经死过一次,如今的我只想好好享受当下的快乐,防风邶就是那个能给我带来快乐的人。”
玱玹有些不悦的喊了一声“小夭”。
小夭嘟起嘴,也有些不高兴,她抱怨道:“哥哥,你让苗圃跟着我到底是为了保护我还是为了监视我?”
玱玹说:“你以为珊瑚就不会把你做过的事告诉皓翎王吗?我们都是为了你好,我们再也不希望看到你有事。”
小夭无奈地说:“好吧。”
玱玹又问:“你今日有没有去看过璟?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守着璟。”
小夭望着木樨园所在的地方说:“璟身边有静夜、胡哑和医师胡珍照顾,我不用一直陪着,璟若是好好修养,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玱玹再次验证小夭对璟的感情好像淡了很多,心中窃喜。
“玱玹哥哥,我以后会好好跟防风邶学习箭术,争取早日有自保的能力,到时就能让哥哥和父王少操心。”
玱玹点头说:“好,防风家的箭术很好,只要防风邶倾力传授,你肯定能学成。”
小夭欣然点头,那可是九命相柳,相柳亲自传授箭术,哪有不成的道理。
小夭吃完饭后又去看了璟,璟已经能活动手脚,人也精神了很多。
“璟,争取早日好起来,我以后每日都会来看你。”
璟闪动着晶亮的眸子,抓住小夭的手,从喉咙口发出沙哑的声音:“小夭。”
璟的眼睛里立刻盈满泪水。
“小夭,我不能没有你。”
小夭想要抽出手,却被涂山璟牢牢的抓住。
一滴饱满晶莹的泪珠从璟的眼角滑落,小夭不忍再抽出手。
璟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也有自己选择的路要走,这一次她决定遵从本心选相柳。
“璟,你很好,你心软,这是我愿意和你在一起的原因,因为我的家人都是心硬之人,他们可以丢下我去赴死,把我托付给别人,我长大后就想找个心软的人陪伴。这些时日与你相伴,你的心软让我放心。璟,你快些好起来。”
小夭不想在此时说重话伤害璟,可有些话注定要说出来才行。
璟睁着大大的眼睛,被泪水洗过的双眸更加黑亮,善良、无辜又深情。
小夭温柔的笑着,为璟掖了掖被角,月色已经从窗户照进来,银霜洒满一地。
时候不早了,小夭起身告辞。
涂山璟见小夭头也不回的离开,心中隐隐不安。
他感觉小夭好像要离开他。
涂山璟攥紧拳头,想到相柳,又想到防风邶,他看着自己满身的疤痕,无力又绝望,他这副样子配不上小夭。
可他不想放弃,小夭见过他最丑陋的一面,悉心照顾他,为他洗澡的时候会脸红,只有小夭把受过各种酷刑的他当成男子看。
小夭就是他的精神支柱,没有了小夭,他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璟无力的躺着,双目黯然失色。
小夭的心情有些复杂,不过十五年之约早已过期,璟没有说到做到,她离开璟并没有过错。
璟一再失信,弄得她身心疲惫。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睡不着,脑子总是浮现出今日与防风邶一起的场景。
她索性起来做毒药,除了给自己防身用,还要给相柳准备。
想到相柳以后要战死,她的心里就像钻进了一只刺猬,稍微动一下心口就疼。
疼的她红了眼眶,硬生生憋住眼泪。
哭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流浪的那些年就知道,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可她还是忍不住,原来人在难过时真的会无声落泪。
以前的她在清水镇,总是笑脸迎人,哪怕真的很痛苦,她都未曾掉过眼泪,而如今捡回一条命以后,坚硬的壳好像被敲开裂纹。
她擦掉眼泪,想着自己体内有相柳的心头血,猜测一定是因为相柳的血,所以让她爱哭。
相柳无父无母,小时候一定很爱哭。
她这样想着,心里好受很多,毒药做完了,她也累了,握着毒药瓶子往榻上一躺,眼睛疲惫的闭上。
想象着相柳哭鼻子的样子,想着想着就笑了,眉头舒展,身心放松,很快睡着。
今夜她睡得很安稳,宛如在海贝里一样觉得安心。
翌日防风邶骑着天马出现在辰荣府,伸出手邀请小夭出游。
小夭穿戴整齐,欢喜的把手搭在防风邶的手上。
防风邶像握住至宝一样把她的手紧紧握住,一提,小夭坐到天马上,靠在防风邶的怀里。
苗圃和珊瑚追过来,异口同声的大喊:“王姬,王姬。”
小夭欢笑着说:“邶会保护好我,傍晚我就会回来。”
防风邶嘴角勾起,缰绳一甩,天马腾空而起,驰骋天际。
视野开阔,小夭俯瞰万物,心口的郁气一点点化开,眼角眉梢都洋溢着笑意,只觉得通体舒畅。
天马在空中奔驰,很快到荒草丛生的山头,防风邶抱着小夭平稳落地。
小夭自然的抱住防风邶的腰。
防风邶挑起小夭的下巴,仔细打量一番,戏谑着说:“黑眼圈淡了很多,看着比昨日精神,不过顶着黑眼圈真的有些丑。小夭,你见过食铁兽吗?”
小夭想了一下说:“见过,它们的黑眼圈很大。”
防风邶说:“你若是不好好睡,你的黑眼圈会同它们的一样大。”
防风邶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小夭没有反驳,低头蹭防风邶的手,一脸享受的说:“邶,你的手好暖,还很滑。”
小夭的发香钻入防风邶的鼻子中。
嗅觉、触觉都被小夭占领,防风邶的眼神逐渐迷离,只一瞬恢复清明,他立刻收回手,拉开小夭的胳膊,向后退了一步。
防风邶穿着米白色的锦缎衣袍,黑发如墨,在风中随风飞舞。
小夭怀中一空,心也跟着空落落的,蹙眉而立,望着防风邶。
防风邶手一扬,做了个请的姿势。
小夭定定的看着防风邶,未有动作。
防风邶有些不悦,严肃的问:“王姬,你不想学射箭了?”
小夭回神用力的点头:“想学。死过一次的人,需要更加努力才行。毕竟不是每次都这么好命能得到相柳大人的相救。”
小夭挽弓搭箭,防风邶在一旁看着指导。
小夭的动作逐渐标准,偶有不对,防风邶嘴上提点,却不再靠近小夭半步。
小夭没有察觉防风邶的异样,认真地练习,直到额头上冒出一粒粒汗珠,手指磨得通红。
小夭再一次准备搭箭时,防风邶握住小夭的手。
“磨红了,疼不疼?”
防风邶眉目清冷,小夭意识到这一刻关心她的人是相柳。
小夭心里暖暖的,任由相柳握着自己的手。
“这点伤不算什么,我以前受过的伤比这严重上百倍,这几十年下来倒是把自己养的娇嫩了。”
相柳眼神哀痛,一瞬又消失。
小夭捕捉到那一瞬的心痛,心中欢喜,心脏也跟着快速跳动。
相柳抬眸惊讶地看着小夭。
小夭甜甜一笑说:“相柳,你这是在心疼我?”
相柳慌忙松开小夭的手,转过身,快速的施展灵力压住加快的心跳。
相柳转身不语,小夭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补救道:“你不心疼我也无妨。我会好好跟你学射箭。”
小夭因欣喜上扬的眉眼耷拉下来,拉开弓,松手,箭偏离稻草人。
唉,又射偏了。
她眉眼低垂,无精打采。
须臾她再次拉开弓,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腕,声音有些冷:“今日到此,心不静,身不稳,射不中。”
小夭倔强的甩开相柳的手说:“想要害我的人不会管我心情好不好,我要继续练。”
相柳用力,小夭无法抵抗,抬眸看着相柳。
小夭眼波潋滟,似是装着一湖春水。
相柳松开手:“你说的对,你若是再死一次,我不能保证再舍一命救你。”
小夭勉强挤出笑意道:“我若是再死一次,相柳,你不必再救我。”
相柳突然抓住小夭的胳膊,拽到自己的眼前,眼神冷厉。
“你若是再敢死一次,我就把你吃了,就当是收回我之前输入你体内的心头血。”
相柳的脸近在咫尺,小夭盯着相柳一张一翕的薄唇,鬼使神差的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