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的嘲笑声极大,若换了一个自尊心强,又没有足够认识的孩子,定要羞愧难以应对,但他面对的是嬴政。
先赵姬一步身所出,嬴政没有急于反驳,而是冷眼看他,看的赵嘉自己的戏唱不下去了,才开口。
“于礼,是赵嘉先带人闯空院,毁了院中的菜苗。接着是口出狂言,辱秦国,伤我娘。”
嬴政推开赵嘉,将他从珍稀无比的红薯苗赶下去,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是先骂赵嘉暴殄天物,还是庆幸对方是个棒槌,不懂农植,也就不知道此物在现在这个世界上是根本没有的。
“于情——赵嘉你的话,看轻了天下人!”
赵嘉不干了,仗着自己比嬴政年长些,身量也高,居高临下道:“嬴政你好大的口气,这话你得说清楚!”
嬴政从脚边捧起了红薯苗,直视他,语气也忍不住高昂:“你说!我秦国公子如黔首一样与土争食。这有什么不对,我和你,难道不是要食黔首所劳?你哪里能跳出世间恒久不变的道理。”
“虽贵为赵国公子,食赵民粮食,但你赵嘉,打心里看不起黔首。天下人多是种粮的黔首,少的是食粮不为的人,但即便是他们,也不敢放言不食粮。”
“你这般德不配位,看不起与天争,与地抢的黔首。我嬴政不与你多言。于情于理,此事皆是你赵嘉的错!我秦国已受到了伤害,你不成事,还是待赵王给我秦国一个交代!”
赵嘉哑口无言,本想用嬴政立威,但行为话语间的不当,让嬴政逼得认清现在的情况于他不利。
难不成要用武力?但就算他平日里不爱思动,也知道要是打的人,再加上一旁虎视眈眈,手里拿着石头的赵姬。
就算是女人,也是个比他大很多的成年人,而且打了之后也更加不好收场了。
“嬴政公子,此事好说。”赵嘉认清现实,硬着头皮道,“是我鲁莽,冲撞了公子与夫人,我赵嘉愿赔偿,珠宝金银皆悉数奉上。”
“赔?只怕你赵嘉赔不起。”嬴政此话实话实说,但赵嘉以为他是想为难自己,咬牙行礼又道:“赵嘉愿公子在赵国时为其差遣,只希望此事不再追究。”
“大哥。”赵迁此时坐不住了,要是赵嘉为嬴政所用,他又身处何处。
“你为其弟,不以好言相劝,还助纣为虐。”赵迁既然蹦出来了,嬴政调整方向,开口讥讽:“方才我来时,你不仅不拦,还带头让道。为兄办事,内里却是动作不断,如此两面为人,让人不耻。”
赵嘉一听,立刻炸了,怒火烧到眉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想叫嚷,被嬴政一个眼神横在原地。赵姬也放下了手中的石头。
“更何况你们兄弟二人,真当以为,赵王会罚一人放一人乎,怕是其父都要吃挂落了。”
赵迁······觉得有道理,很是从心的认怂了,其他公子也是,不仅要好好的捡起红薯苗,听嬴政的话将苗装好,后面也要随叫随到。
“就这些野菜,至于那么宝贝吗。”一边捡一边小声抱怨的公子们,扯出红薯苗抖了抖,下方一个像石头块儿的东西也不认识,就随意的摆放好。
他们既要忍受着蚊虫的叮咬,又要小心衣服沾上泥土,当然,不管他们再怎么小心,衣服上总会有平日里嫌弃的不得了的泥巴点子。
赵嘉已经彻底放弃维持形象,还坏心眼的将赵迁的衣服弄脏,开怀大笑起来。
赵迁受气,换个地方继续捡苗,要不是听赢政能挫伤赵嘉的声望,他才不干,想他堂堂赵国公子在土里滚,真是有损颜面。
但好在,这样想的不只他一人,其他公子心里也埋怨赵嘉,可以想到,等嬴政回秦国,他赵迁将拉拢所有的大臣公子。
想到这,赵迁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傻哥哥,赵嘉捡完了他的地方,又凑在蹲下看苗能不能抢救的嬴政身边,嬉皮笑脸的。
“嬴政,我捡完了。此事你不会告诉我王吧。”
嬴政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在我归国前,你尽管担心。”
赵嘉脸一下子就垮了,闷闷不乐的,赵姬端了碗水,嬴政起身喝水,又拿绢布擦了脸。
“两日后,我有人要进赵宫,你安排放行。”虽然自己能去接,但有现成的人能用,他也不用劳累一趟。
“好嘲。”赵嘉一口应下,还追问:“五日后便是我赵国迎秦使宴会,需要我做什么?”
“不必。”嬴政见他们做完事了,将人都请了出去,关上门与赵姬谈事。
“政儿——仙人会不会责怪我们?”赵姬忍了许久的泪大颗落下,这些不懂事的少年郎,不知道闯下了多大的祸事,就希望仙人不要怪她与政儿才是。
“不会,仙人很喜欢我的。”安抚住赵姬,嬴政拿绢布替她擦干了眼泪,哄着赵姬回屋休息,她一边点着头一下一边说去做饭。
嬴政拗不过,就点头答应,虽然此刻两人都没什么胃口就是了。不过两人明明是母亲和儿子关系,但是照顾者与被照顾者的身份好像是反过来了一样。
出来后瞧着那十不存一的红薯苗,有些头疼,看来,又要向后生要些红薯了,就是不知道后生的生活费够不够。
“都散了,今日之事,万不可与旁人提起。”另一边,好生叮嘱了一番其他公子,现在就只剩下赵嘉和赵迁两兄弟了。
“兄长如此对嬴政客气,真当是丢尽了我赵国的脸面。”赵迁一边走一边毫不客气的说。
“你还有脸说。”赵嘉没好气的回他,“平日里你我二人作对就算了,这次你竟然帮着外人,让我被那嬴政抓个正着。”
“我看兄长乐在其中呢,不好打扰。”赵迁落下这一句,远远跑了。没办法,他人小根本打不过兄长,果然,赵嘉提起衣服下摆就向他追过去。
“你给我站住!”
当然两兄弟最后还是约定好,这一段时间还是乖乖的听嬴政的话,只求此事,不要让赵王知道,不然父亲怕是会恶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