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君的心塞无人知,反倒是嬴政知道秦王的话,有些担心之下去面见了秦王。
“曾祖父,政听闻朝堂之上,曾祖父告知了楚使攻赵一事。”
老者不慌不忙,示意面前这孩子来到他身边坐,待嬴政走过去后,就一把把人拉到自己的王位上,不顾怀中孩子的挣扎,笑道。
“是啊。政儿莫急,你好好坐着,这位子迟早是你的。”
嬴政倒是放弃了抵抗,有些无奈的说道:“曾祖父……”
秦王被他脸上的表情逗笑:“哈哈哈,不过政儿你可猜出,寡人为什么要在这关键时刻宣言?”
“……容政细细想来。”嬴政迅速想着之前就想到了种种可能,随后在心中编排,然后缓缓道出。
“秦虽然已经得到了仙人的良种,但种植数量毕竟不多,没有办法支撑战争的耗损。其次,秦国依旧没有吸引众多学士,毕竟造纸术我们还没有公布。”
叙述到这种地步,嬴政也觉得自己内心那个猜想越来越确认:“秦国没有做好开战的准备,所以并不会真正的与赵国开战。”
“然后便是……秦国面临着王位的交替。”嬴政抬头,一双眼睛亮如星子,他知道自己的曾祖父并不忌讳他这个太子殿下,反而处处的为他着想,为他铺路。
那么这一次也不例外。
伴随着秦王鼓励的眼神,嬴政叹了一口气,小小的手拉住老人沧桑有力的手,俯下身子将额头轻轻靠在两人双手交叠的地方。
“曾祖父何必这样着急……您和秦国还有时间。”
秦王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反而大笑起来:“寡人可等不及了,若是不在寡人在位期间,帮你铺好路,到时下去面见各位先祖,怕是要骂死寡人了。”
嬴政没有继续说话,沉默着。心里细微的地方如同被蚂蚁咬过,泛起密密麻麻的感受。
如他所想的那样,秦王所做的皆是为了他。而怀中小孩儿沉默着,秦王眺望远方一眼,低下头,便细细将自己的打算说出。
“对赵国宣战,不仅能讨仙人的欢心,最重要的是——要让你得仙人的名声做实。”
“那些国君,别的不说,流言蜚语倒是满天飞。他们很快就将太子大典上的仙人之说打成了神鬼之流,说是秦国的国君昏了头,竟然越过两位顺位继承者,将一个不足七岁的小儿立为了太子。”
“更是将仙人贬低为骗人的方士。若真让仙人知道,仙人一气之下离开了。秦那还怎么得到仙人的帮助呢。”
嬴政忍不住反驳,只有他知道,只能有他知道。
“仙人……不会因为此事离开秦国的。”
而被他这样说的老者没有任何生气,反而慈爱的抚摸了下他的头发。
“寡人知道,曾孙子那么可爱,即便是仙人也会喜爱你。只是本该顺应天命的你,却在那些国君的口中变成了迷惑人心的公子。”
“所以寡人便知道,若真的想让仙人之说真正降临天下,秦国需要盟友。”伸出手,秦王用力张开五指,随后缓缓捏紧成拳。
“先创造出一个敌人,随后用利益拉拢其他国家。楚国已经上钩,齐君自命不凡,想要恢复曾经的齐国霸主的地位,不日便会派使者赴秦。”
“至于魏国——哼!好一个龙阳君,不过魏国国力弱小,加之他的君王脑子并不清楚,可另谋规划。”
嬴政也已直起身子,被曾祖父爱护的心思震慑到的感情先放到一旁,他不能真像个六岁被保护的小孩儿一样撒娇。此刻他回忆着在赵国见到了那位燕太子丹,于是补充道。
“太子丹与我有过一面之缘,此人心性可。”
而一直密切掌握消息的秦王笑了笑:“寡人的曾孙子啊,你可知那燕王也起了将太子丹接回去的心思,只因太子丹与你同在赵国为质子。”
嬴政毫不犹豫,双眼有神,如同燃起了火焰一般:“燕王相信政遇仙人!燕国可拉拢。”
老者十分欣慰,点了点头,不愧是他的曾孙子,一点就通。
祖孙两个在这里讨论的热切,同时嬴政也确认了这场战争并不会真正的打起来,只是想把他天命所归的身份确定下去。要知道如今已经没有周王室了,若是这次可行,未来攻打其他国家时,他也能占据道德高地。
以及顺带逼迫一下赵国,秦王说要给嬴政找回场子的话可不是假说的。
“曾祖父,你可以帮忙留意李牧吗?”既然想到赵国,嬴政也是干脆顺着这次机会,让秦王帮忙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得到李牧。
“哦?这人有何才能,能让你惦记着?”老者来了兴致,只见嬴政面色坚定认真的说道。
“若是相比较,其才能可与武安君白起作陪。”
恍惚间,秦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名字,已经多少年了呀,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那个名字,所以以至于他听到时,竟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但他还是反应过来了,白起,这个名字深深的刻在他骨子里,让他深夜反复想起,这人连死了都让他生气。
“……如此,寡人便让人打听。”现在也就只有嬴政敢在秦王面前提起了。
“如果有机会,定让李牧来秦国。”也好让他看看。白起,你看,你的位置并不是无人可代替的,后辈中不就又有一个厉害的将才了。
嬴政看到了秦王眼中复杂的神色,此时未免也有些懊恼,为何不能暗地里让吕不韦去打听。倒是让曾祖父黯然神伤起来了,不过他也没想到白起对秦王的影响那么大。
“曾祖父……”嬴政的话还没有说完,秦王摸了摸他的头,打断了他要说出口的话。
“无妨。曾孙儿,你既然没事,那就继续回去看书吧。不必担心秦国,现如今秦国还有寡人支撑。”
秦王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回去吧,乖。多看看书,没事儿就和几位先生好好学,不要惹仙人厌烦。”
嬴政只得站起身子来:“是,政儿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