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笨,干脆起名那么笨算了,这都练了3天了,连个甘霖咒都掌握不了。”
孤山山巅,又一次响起了沈默的数落声。
太阳马上就要完全跳出地面,今日最佳的修炼时刻也要结束了。
沈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照这样的修炼速度,他觉得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是没机会看到黄牛成仙,更等不到它带自己飞升那天了。
这苦心思虑的躺赢大计没开始,就已经凉透了。
他气坏了,指着黄牛的鼻子大骂道,“你,你简直蠢得像头牛。”
黄牛大惊,瞪大牛眼,左右晃头,又转了个圈,确认自己还是牛后,才安心地点点头。它很赞同沈默的评价。它就是牛。
“呃……”沈默扶着额头,有些语塞。
他终于感受到私塾先生遇到笨学生时的无奈。
他悲愤交加,仰天怒嚎:“天呐,你要是把这灵根给我。哪怕就一个,我现在都炼气大圆满了。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黄牛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悲痛,上前用脑袋上最近新生的小角蹭他的后背。
谁料,撕拉一声响起。
黄牛当即后撤,扭头看向山下,假装无事发生,万一有事也不关它的事。
沈默伸手够够后背,忙脱下麻布半袖,只见后背尚已经多出了一条指头长的口子。
他手指颤抖,指着黄牛,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是他最后一件半袖了,而且上面密密麻麻的缝补痕迹显示出,这件衣服已经再也容不下另一次缝补了。
黄牛终究是知道自己犯错,趴在地面上,小心翼翼地瞟着沈默的反应。
一时间,山顶安静得可怕,就像暴风前的宁静。
黄牛闭上眼,脑海中浮现自己被过肩摔,又被过肩摔,再被过肩摔的画面。
它不由得有些哆嗦,以至于晃动了脖子上的铜铃。
铃铛清脆的声音响起,沈默的手伸向了黄牛。
就在它以为自己要被抓起来时,那只手只是拍了拍它。
“太阳出来了,走吧,该回家了。”
声音和表情一样平静,黄牛看不出端倪,只觉得这种反常比挨一顿打还可怕。
半山腰处,一道身影出现沈家大门前。
距离太远,加上雾气遮挡,黄牛看不真切。
而沈默却看得清楚地看到,那是狗娃子,连小孩额头的汗珠都看得清清楚楚。
狗娃子正蹲在大门前喘着粗气。
定然是村里出了什么急事。
没有犹豫,连续5个跳跃后,沈默咚的一声落至家门前。
“出什么事,狗娃子。”他连忙问道。
“快,快跑,”小孩额头的汗水还没干,脸上既是惊叹又是焦急,“小默哥哥,李捕头来抓你了,村长爷爷让我通知你下山跑路。”
沈默心中有些纳闷,前几天村长才说过官府不抓他了,咋又要抓了。
这官府也太朝令夕改了吧。
他匆忙往山下眺望,并没有看到有人正在上山,不由松了一口气。
“狗娃子,你亲眼看到李捕头了?他带了几个官差?”沈默一边打开房门,一边问道。
“就他一个人,我没看到别人。”
“嗯?”沈默更纳闷了,他想不通为什么李捕头现在竟然这么勇,敢只身前来抓他。
前年,灵虚村和上田村因为农田灌溉问题发生群体械斗。李捕头带着十多个官差劝解未果,只敢站在一旁,看沈默一人痛殴上田村300多青壮。事了,李捕头也只是笑呵呵地说了句,没闹出人命就好。
看了看狗娃子,这个从未干过一件靠谱事的熊孩子,沈默不禁有些怀疑,便问道,“小狗娃,你确定村长爷爷说的是,让你通知我跑路?算了,你把他原话复述一遍。”
熊孩子转了转眼睛,皱起眉头,细细思索了片刻,才说:“嗯,村长当时一边笑,一边冲我使眼色。大概是这么说的,‘狗娃子,你去喊小默子下来,就说李捕头有事找他。’”
沈默一脸黑线,戳戳小孩的额头,庆幸自己脑子活,没有轻信。
“你又乱传话,明明就没说让我跑路。不要学着大人,总是胡乱推敲别人的话,好不好?”
“是没直接说,但村长给我使眼色了,分明就是暗示,让我通知你跑路。”狗娃子嘟着嘴,据理力争,“肯定是你总装鬼吓唬我,现在被李捕头知道了。小默哥哥,你快跑吧,我会替你求情的,说你已经很久没吓过我了。”
沈默冷哼一声,心想,还不是这大半年没在家,才不是不吓你了。但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拉着小孩就要进院子。
不料,狗娃子使劲挣脱,后退了好几步,惊恐地摇着头,“我不进去,大家都说小默哥哥家里有鬼。我在外面就好。”
“没有鬼,你看我天天在这里不是好好的吗?我带你进去看看。”
看到沈默招手,狗娃子躲得更远了。
“你骗人。王秀才都说了,你家就有鬼,你是鬼的大外甥,所以才没事。”
“王秀才?那是谁?”
沈默不记得村里还有一个秀才。
“怎么没有,就是我家隔壁的王胖子,他今年是秀才了,现在可威风了。我妈说了,让我见到王秀才时要行礼,要客气一些。”
听到狗娃子这么一说,他立刻想到了书生王连,村里那个考了七八次都没中秀才的那个书呆子。
灵虚村可算是出了一个真文化人了,再也不会被周遭嘲笑为文化荒漠了。
想到这些,沈默也倍感光荣。
只是很快这种沾光的喜悦就消失了,他大叫起来,
“靠,那岂不是我也得向他行礼,喊他秀才老爷?”
“对对对,就是要叫秀才老爷的,我妈也这样说。”狗娃子一脸沮丧,分明也是不想头上多个老爷,“我明年就十岁了,我妈说让我给王秀才留个好印象,他就能给我取个好名字。我本来是我想让你帮我起名的,我觉得小默哥哥最厉害了……”
仿佛是认为不让沈默取名是一种背叛。
狗娃子羞愧地低着头,两只小手互掐在一起。
沈默很是高兴,没想到自己当初的玩笑话,竟然被狗娃子当真了,还一直记到现在。
他揉揉小孩的脑袋,又从袋子里掏出一大把早上随手摘的酸枣,然后就进了院内。
有了吃的,狗娃子瞬间将方才的不愉快抛掷脑后。
这时,黄牛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一见到黄牛,狗娃子想起了自己的另一项任务,冲院里大叫道:“小默哥哥,我妈说了,今天就要耕地了。她让我问你,能不能把小黄借我家使使?”
“使,好好使,让这个不争气的笨家伙多干一些活。”
黄牛心态爆炸,欲哭无泪。
它都混成牛妖了还要耕地,这妖岂不白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