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大门大开。
一年轻人前呼后拥而出。其身着紫金宽袖衮袍,身形平常,昂首挺胸,步履稳定轻快。下巴微微扬起,似是不愿与人对视。终于,他行至众御林军后,站在台阶上向下俯瞰。
沈默这才看到那比之女子更加白皙的脸。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犹如天空浩瀚,散发着无穷自信,还有深深的傲慢。翘起的嘴角总是洋溢着亲和,而又难以遮掩的邪气微笑。
看样子,年龄应该在25岁上下。
即便不用任何人说明,沈默已然知道这就是魏国皇帝。
两人隔着只有20多米的台阶距离,沈默却感觉像是咫尺天涯。
他看到皇帝的嘴巴在动,分明是在说话,可即便他竖起耳朵,也是听不到一点声音。
莫非这皇帝是个弱鸡,连说话都没力气?沈默心中刚生出疑问,就听到一中气十足的洪亮声音。
“来者何人,因何擅闯皇宫?”
说话的是皇帝身旁一中年人。他也是异常白净,脸上没有一点胡茬。一套朱红色的窄袖贴里穿在身上,也是气度不凡。唯一差点的地方,是眼神中总是无意间流露着卑微。
是个大太监。
和想象中的娘娘腔不同,但毫无疑问,就是太监。
见其一众威严,沈默也不愿落下自身排场,朗声答道,“弘农府,黄石县,孤山下灵虚村,沈默。”
“灵虚村?”皇帝突然有了兴趣,看是认真打量沈默,也不再借由太监传话,“可与灵虚仙宗有渊源?”
这时,一个着甲将军出现在台阶上,解下佩剑交予左右,然后靠近皇帝,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皇帝眼睛几乎放出光来,迈开步子,就要走下台阶来。
沈默欣喜异常,觉得这皇帝是个识趣的,也省得他费工夫。
可没两步皇帝就被左右拦停,红衣太监低头建议,“皇爷,要不还是先问清楚?”
皇帝眼神翻动,视线停留在沈默的玉佩上,“阁下佩带可是灵虚仙宗的弟子玉牌?”。
“是的,你这皇帝眼力不俗嘛,快些下来,我这就带你走。”沈默微笑着招手。
哪料,红衣太监仿佛被踩了尾巴一样,一声暴喝,“放肆,胆敢对天子不敬。”
“天子?”沈默大笑,手指皇帝,讥讽道,“那他可敢叫天一声爸爸,看看天答应不。”
太监恼怒,却被身后皇帝推搡开。
皇帝拱手赔礼道:
“上仙莫要笑话朕,‘天子’一名,只是无知凡俗的牵强附会罢了。”
可惜,他仍旧站在原处,没有继续往下走。
“上仙寻朕所为何事?”
沈默很是喜欢被人称作神仙,双手叉腰,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脖子,也不再掩饰目的,直言道:
“你下令停止孤山下的行宫建设,不再追究灵虚村造反一事,然后主动退位,随我走便是。”
皇帝心中磕腾一下,觉得定然是与妖族合作一事被仙宗知晓,这定然是要带他回去兴师问罪。顿时,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至于沈默所说的灵虚村和造反,他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只当是仙人的迷惑性发言。
作为皇帝,他也经常以相同手段掩盖自身目的,来和群臣斗智斗勇。
之所以没有直接将他抓走,也被理解为忌惮天地盟约和宫中四圣兽。
他转过身,重新站在最高处,挥手道,“上仙请回吧,朕是不会和你走的。”
沈默的脸冷了下来,上前一步,手指噼里啪啦作响,再也没了之前的客气。
“原本还想给你留个体面,既然你不要,哼哼,那就休怪我让你颜面扫地。”
皇帝甩了甩衣袖,张开双臂,仰天大笑。
“在这宫中,朕便是无敌的,区区炼气修士,你能奈我何?”
“朱雀,现!”
话落,一道道朱红色灵气从宫殿、宫墙、砖石、一草一木上浮现,在空中汇聚成球状。
顿时,广场之上热浪翻滚。
御林侍卫们满脸通红,纷纷丢掉了手中兵刃和盾牌。
这要解下身上盔甲时,皇帝随手一挥,他们好似立刻脱离了热量,脸色也迅速恢复如常。他们整齐跪倒,齐声唱诵,“天生四灵,护我大魏。圣兽不死,社稷永存。”
渐渐地,空中的红色火球越发庞大炙热。
火焰颜色向金色转变之时,火球外层如蛋壳出现皲裂。
尖锐雀鸣响彻云霄,热量达到巅峰,沈默头上刚冒出的汗水被立刻蒸发,身上衣服已有燃烧之势。
忽地,风云变色,天空被映得通红。
蛋壳破碎,一只朱红色大鸟一飞冲天。
其形似锦鸡,长约18米,赤如丹火,头生金色羽毛,双翅三足,羽翼修长,燃烧着滚滚赤红火焰。呼吸之间火焰喷涌。青色双眼如碧波荡漾,清澈、祥和,以毁灭之态展露守护真意。
强,很强,至少相当于100个金福。
沈默感到自己全身细胞都在颤抖、兴奋,庆贺这个值得全力一战的对手,冷哼一声。
“且看我废了小鸟,再废你皇帝位。”
声音冰冷,如来寒冬腊月之风,肃杀全场。
皇帝内心战栗,不由后退了几步。
却见沈默毫无惧色,半蹲蓄势,如擎天巨柱拔地而起。
右拳上凝聚开天之势,以超出肉眼可见的速度,拨云开雾。
朱雀翩翩飞舞,跳跃着灵巧优美舞步,避过开天一拳,然后从口中喷吐一道赤红烈焰,如破天大浪将沈默瞬间吞没,了无踪迹。
刚才还异常嚣张的仙人就这样消失了,观战众人欢呼鼓舞。
皇帝紧握双拳顿时松开,心中无限慨叹,修仙者不过如此,同时竟还有些失落惋惜。
可当真如此吗?
“区区小鸟,竟敢毁我宝衣。”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暴喝,朱雀的身上出现了一个大洞。
沈默赤裸着身体从天而降,头发上燃烧着熊熊火焰,结实的肌肉犹如烧红发亮的金属,整个人恍若魔神降世。
众人惊骇,以至于场上呼吸可闻。
隐约间,还能嗅到一股焦糊味。
天空上朱雀悲鸣,大嘴张开,从四周吸入滚滚热量,残破的身体瞬间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