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大树下,多了一个简陋的木棚。
木棚由4根腿粗的树干为支柱,顶棚是由绑扎的枝条和麦秆构成,不到20平。
棚中有一个石凳,两张稻草席和一处燃烧的篝火。
简单、简陋,却能挡住树冠上滴落的雨水,也勉强算是个落脚地方。
文廷之和韦佶正坐在篝火旁,聊着什么。
铁无极穿着蓑衣,站在棚下稍边缘处,也不往里边站站。
这是不喜欢其余两人,还是为了不偷听两人谈话,才故意站得远些。
沈默更倾向于是后者。
他径直上前,要求铁无极回去休息。
这3天内,铁无极几乎每天都在村口站岗放哨,累了就在坐在树下休息片刻,早已是身心俱疲。他没有推脱,拱手致敬后,转身向村长家中走去。
“这木棚是陛下和我一起搭的,材料是我们花钱买的,不算违反你的规定。”文廷之连忙解释,生怕沈默直接动手拆了这栖身之所。
沈默耸耸肩,看了看缩在文廷之身后的韦佶,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有了这个碍事县令的帮忙,对前皇帝的惩罚,似乎一下子就减轻了许多。
至少,属于惩罚之中该有的孤独煎熬,没有了。
可如果没有文县令的帮助,韦佶可能今晚就会淋雨,受风寒,然后得病而死。
虽说也算比较悲惨的一种结局,沈默总觉得差点意思。
韦佶需要承受更多,有更多、更持久的痛苦时刻,才能弥补他犯下过错中的一小部分。
碍事的县令早晚会走,沈默猜测,一个心怀梦想的读书人是不可能长期留在乡村的。
就像真龙只会栖息于汪洋大海,而不是池塘。
沈默站到方才铁无极站立之处,任由倾斜的雨水打在衣服上,也丝毫不往里站站。
身负灵气之后,他稍稍运转法力,就很容易体表发热将湿衣服烘干。
他是真不想和身后两人离得太近,有天地盟约的原因,也有不喜欢这二人的原因。
两人说说的内容。
准确的说,是文廷之一人不断向韦佶灌输的。
一、如何辨别什么是能吃的,能从哪里找到吃的,并积攒过冬食物。
二、去哪收集干柴,如何生火,以及为过冬积攒柴火。
三、如何搭建过冬的房屋。
这些内容完全出乎意料,说得很详细,很有条有理的,像是生活经验丰富的老农说的。
很多东西,沈默也是头一次听说。
比如小水塘捕鱼大法,生水煮沸后再饮用,预测天象等等。
这货还是实干理论家呀, 比整天只知道之乎者也的秀才王连,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沈默不由得对文廷之刮目相看。
但也仅限于此。
说到底,这些内容都对他一点用也没有。
趁着两人交流暂停,沈默转身问道,“你听过‘有力者,强也;强而不滥用者,善也;以强求善,人也。’吗?”
文廷之皱眉思索,片刻后摇头。
就在沈默觉得不会有答案时,文廷之又开口说道。
“虽没听过,但和圣人的某些言论很像。”
“圣人言: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朴散则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这段圣人之言,可以说是为官治民之道,也可以说是修身养性之道。
其中‘雄’,表示强大。
其中‘雌’,表示柔静、谦卑。
其中‘婴儿’,表达的是纯真、稚气。
其中‘朴’,表示的是原始,最淳朴的初始状态。
简单来说,就是强大是一种智慧,但要能够保持谦卑的姿态,不断追求纯真自然的模式,最终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
更简单的说的,就是不要乱用武力,要追求纯真无为,达到天人合一之境界。
沈默严重怀疑,文廷之在解释时,肯定是夹带私货了。
奈何自身文学素养不高,找不到一处不合理的地方。
就像巫师们的看相测字之术,如果不很深了解,就很容易上当受骗。
沈默终于了解到,为什么乡民们会相信那些骗子巫师。
因为文绉绉的,显得高深莫测,就很容易让人相信。
哪怕是自己已经觉得有问题了。
可惜自己只能打假巫师,不能打假文人。
沈默幽幽叹了一口气,不再纠结。
村长曾经说过,“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不理解的,过一段时间就理解了。”
如果过一段时间,还不能理解,那就说明不重要、无意义。
正是此理。
一直盯着黑暗中看,很是无聊,不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了。
为了不虚度时间,沈默掏出《九丹经》观看起来。
《九丹经》是大修士们以法力记录的,并不怕普通水火,自然也不怕雨水,也不会被打湿。
内丹篇中记录了炼气期境界划分,一共9层。
每1层的法力值,大概是上一层的2倍,天资卓越者会更多。
但由于法力同时会更加精纯,其实法力值反而只能达到1.2倍的量。
而且每突破一层都会产生相应的变化。
比如前三层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力气增大,身体防御力增强。
9层圆满后,于丹田中将灵气法力液化。
法力液化成功,并顺利渡过天劫,便进入筑基期。
渡不过天劫,大概率当场身死道消,小概率境界跌落,受到重伤。
沈默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力气增强了半成不到,身体防御力几乎没有变化,速度几乎没有变化。
唯一能称得上变化的就是,就多了很多的法力。
真的很多。
拿当前黄牛炼气5层的法力值和沈默的对比,就相当于蚂蚁和他家院子的对比,完全不是一个量级上的。
非要拿炼气期等级来说的话,沈默觉得应该是在炼气50层往上。
这种指数级增加,实在不好估计准确层级。
而且身体内又没有计数器,精准计量到底是炼气几层。
但是蓝龟说他只有炼气1层,也不准确。
因为他能感受到,只要他原因,现在就能直接引发雷劫,开始筑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