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福终究还是心软,转过头,数落道:“你喜欢那凡人,是你自己的事,干嘛非要祸害沈默?”
唰的一下,狐仙儿涨红了脸,低下了头,就像是在躲避众人讥笑的目光,只是轻轻说道:“我没有,不是的,别瞎说。”
语气毫不诚恳,也不坚决,还在绳上晃荡起来。
“别装了,我都看到了,你就像一个哈巴狗似地跟着文廷之。”沈默嘴角上扬,将那天所见一一道来。
“你,”狐仙儿抬起头,瞪着沈默,张着嘴,好半天才有了下文,“你这个变态,竟然敢尾随我。你想干什么?”
“我就看看你在……呸,我是下山后才见到你的,你个骚狐狸有什么好看的,有什么值得尾随的。”沈默反瞪回去,气势十足。
土鳄两眼色眯眯地盯着白狐,喃喃自语道:“其实能看的部位还是很多的。”
“你闭嘴!”
两人一狐异口同声。
土鳄悻悻闭嘴,看到几人仍然不依不饶,乖乖退回地下。
吃瓜群众退场,狐仙儿才拧着头说道;“文公子那么好,又是免费教穷人识字,又给他们讲好听的故事,还帮他们设计水车和沟渠。”
“他那么有才华,那么善良,那么帅气潇洒,又生活得那么可怜。”
说着说着,狐仙儿双眼中的爱怜几乎要泛滥而出,直到察觉沈默看傻子似的目光,才冷下脸,责难道;“那么好的人,我给他送些好吃的、好喝的,怎么了?我有什么错?”
咣的一下,沈默给了她一个脑瓜崩,“错就错在不该偷我的。”
“偷别人的,也不行。”金福厉声强调。
“这些东西对你们又没多大用处。”狐仙儿狡辩道:“文公子说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我拿了你们一些灵麦和灵菊,就是替你们承担应该对世界尽到的责任。
“你们两个还斤斤计较,还把我抓起来,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修士不关心凡人疾苦,正是因为天地盟约存在,而盟约又是帝王们联合起来发起的。凡人生活困苦是帝王的残酷剥削导致,和躲在山中的修士一点关系都没有。
沈默没听到原话,但也不会只听狐仙儿的片面之词,就认为是文廷之搞不清其中因果关系。
最大可能就是狐仙儿花痴犯了,脑子缺氧,然后断章取义,才有此错误认识。
他冷笑一声,不与她争论这些,讥讽道:“你是不是傻,就算你成功把东西送给他。他一个凡人因此挨雷劈,哪里能撑过去,你这不是害了你的情郎。”
不了,狐仙儿竟然嘿嘿一笑:“多亏你了,我才知道蛇妖一族让人类皇帝改了盟约。
“我也是妖族,现在可以不受天地盟约限制了,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就算你被雷劫劈死,文公子也一点事都没有。”
“说你傻,你还不听。”沈默不以为然,撇撇嘴问道,“你有没有帮助村里其他人?”
“没有,我又不认识他们,干嘛要帮他们?”
沈默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缓缓落下,继续问道:“你有灵根吗?”
“有呀,不然修为哪里来的?”
沈默继续问:“你是灵虚宗弟子不?”
“是呀,这还用问?”
沈默再问:“那你修的是不是仙门正法?”
“是呀,正宗的内丹心法。”
沈默接着问:“那你可遵循仁善正道?”
“遵循呀,宗门就是这么教的。”
沈默顿了一下,总结道:“那如果一个妖怪既有灵根,又是正宗仙门弟子,还修炼仙门正法,遵循仁善正道,请回答,他是否是修仙者?”
“当然,呃,……”
狐仙儿两眼茫然,意识到问题所在,说不出话来。
是妖族修仙者。
妖族和修仙者身份从来都不是相互排斥的。
人类所说的妖族,通常指那些崇尚弱肉强食,所无顾忌的妖类。
妖类一样可以得道成仙。
上古神明中也有妖类出身者。
而且上古时期有五虫之说,羽虫——禽类、毛虫——兽类、甲虫——昆虫类、鳞虫——鱼类、裸虫或说无毛虫——人类。
人道昌盛,其余四虫成精者才被统称为妖族。
当今的修仙者,便指的是有宗门、修持内丹正法的有灵根修士。
而仁善之道,是仙门对弟子的要求和约束。
所以,仙门不会拒绝遵守仁善之道的妖族,妖族修仙者也有很多。
因为双重身份同时有效,狐仙儿仍旧属于盟约约束范围内。
起初,她独自来到孤山,悄悄跟着沈默身后上山,准备趁他炼器之时偷袭,以报三次被打之仇。临动手时,又想起师门前辈曾说过,无论是修炼心法,还是修炼炼器、炼丹等旁门之法时,最忌讳打扰,很可能造成修行者走火入魔。自觉两人仇恨还没这么深,她便放弃了,败兴而去。
可正面对战,又完全不是对手,觉得自己偷偷溜出宗门竟然做了无用功,很是懊恼,不想和金福相见,才到处溜达。
不知不觉得就晃悠到了山下,看到文廷之正在教村民们识字,被其抑扬顿挫的谈吐吸引,渐渐地又倾佩其才华和品德,便经常跟在身后。
村民们见狐仙儿生得漂亮,又衣着华丽,不敢和她攀谈,又见她总跟着文廷之,以为两人相熟或是青梅竹马之类关系,便也没有多问。
文廷之见村民们对狐仙儿很是恭敬,以为村民们认识她,是村里的贵人或贵客,加之自己本身还是暂住的外来户,也没有多问。
狐仙儿也几乎不说话,总是跟在文廷之身后,花痴似地看着他一举一动。
三方就这么默契,见面也只是微笑点头,从来不相互谈论,也就这么一直误会着。
文廷之本来是和韦佶一起搭伙吃饭的,后者坚持自己要独立生活。文县令受其感染,推辞了村民们的吃喝,也开始挖野菜生活。
时至深秋,山上山下都没有什么野菜。偶尔能抓到一只野兔、飞鸟什么的,两人都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狐仙儿怜悯之情泛滥,想着劫富济贫,才将算盘打到了沈默头上。
本想着趁着月黑风高来一把,既能救济贫困,还能第二天光明正大过来,欣赏沈默的无能狂怒。
然后,就被抓了个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