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商贾地位低下的时代,却又绝对是个资本万能的社会,秦明混得再差大小也是个京官,其夫人刘氏却甘愿跟在富商于氏身后,足可见这是银子在散发着魅力。
如意眼神愤恨,自家小姐自从自缢醒来后性情反转变化极大,没想到看待原则问题居然也天翻地覆。
“小姐,”如意将乔挽拉到一边低声说:“早说了要和秦家撇清关系,若是给他看腿疼岂不是又有了牵扯,老太爷,老爷夫人和林老太爷都不会同意的。”
“你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懂什么,何为医者?
医者的职责即是用仁心治疗病患,无论富贵贫穷,都应视为自己的亲人,真正做到修医德铸医魂。
医者,乃天职也。医者,乃仁心也。医者,乃医德也。医者,乃医魂也。医者的医德和医魂,是医者立身之本,是医者行医之源。
故而,任何一个伤患皆不是医者所能放弃的,不论他是何人!”
如意被乔挽一张一翕红唇之间吐出的之乎者也绕得头晕,大差不差的意思倒也听懂了,就是秦家老爷这个腿疼她该治。可见乔挽一眼一眼地瞥向桌上排排放的两匣子物件,如意还是不相信和她一起长大的小姐能变得如此高尚起来。
既然已约了后日前来诊病,在欢天喜地的道谢声中送走了于氏和刘氏表姐妹。
苏三又贴上来,一脸的阴阳怪气:“乔神医原来如此了不得呀,连前夫的家人也寻上门来治病。有没有可能……死灰复燃啊。”
“你闭嘴!”乔挽不客气地在她头上敲了一下,“秦老爷是病患,而我是医者。医患关系若皆如你所想,那天下岂不早已大乱。再者说,为其治病,我也要收诊金的,我又非圣人。”
听着很有道理的样子,苏三和如意均闭了嘴巴不再多言,默默看着乔挽一脸认真地倒腾着药材库里的药材,分门别类地做着记录。
林忠本就不是个秘而不传的小气人,百草堂内的门徒也有好几个技艺精进的。
乔挽觉得此举甚好,一来外祖父不必太累,她又有时间将医学博士脑子里的东西与现有的医疗条件相结合,另辟蹊径;二来这些门徒也有用武之地,对百草堂的壮大有好处。
第二日,兵部工事大人史平携一妻一妾便早早来了百草堂。
史平体形偏魁梧,穿了一身异常低调内敛的青色长袍。做为乔梁好友乔挽自然相熟,亲自出来迎接。
以袖子掩着脸面的史平催促:“去内室吧,此处不便说话。”
先是为史平夫人和妾室诊了脉,又问了月事,同房情况,皆无异常。几个人皆是脸红得如大红布,史平甚至一时有了起身离开的冲动。
问完了两位妇人,轮到史平,对面的虽是医者,却是女子,更尴尬的是好友的女儿。
乔挽笑着一口气抛出几个问题:房事中性欲情况、房事频率、房事时间、能否正常勃起等等。每一个问题他都不想回答,他红着脸霍然站起:“……这这这,这等不知廉耻的话你也问得出口,我答不出口……”愤而转身便想着离开。
“史伯伯今年已经过了四十了吧,是子嗣重要还是您所谓的颜面重要呢。”
“老爷,来都来了。就信挽儿一次吧。”史夫人眼中一片哀求,手指捏住他的袍角。
史平脸烧得如火,良久默然坐下。
最后乔挽开了方子,交给史平:“史伯伯可以先过目一下,洗液和口服药皆要按方使用。稍后我让人把熬好的药送到府上,免得落人口舌,可否?”
主意倒是不错,史平瞪大眼睛问:“是我的问题?”
乔挽点头:“若是史伯伯硬是觉得不是您的原因,那么侄女就要帮您检查一下了。”
史平骇然,方子也未看,忙不迭地催促妻妾回去,便准备先离开屋子。
脚刚抬起,乔挽幽幽的声音又传过来:“服药期间史伯伯不必乱了同房的频率,您之前同房的频率很科学。”
一家子人,逃似地进来,又逃似地离开了。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亘古不变的道理。按之前相约,次日秦明在刘氏陪同下来治腿疼了。
典型的老寒腿,还不及她外祖母严重。
“好在不严重,已经为秦老爷施了针再佐以艾灸,五日后只需再来一次,便可消除疼痛。”乔挽一边取针,一边表情淡淡地将他裤管合上。
“……这真是谢谢挽儿了,”刘氏讪笑着,“真可谓妙手回春呢,当初倒是丝毫没看出来分毫呢。”
“诊金在珍宝阁于夫人的基础上减五成,下次施针时一起带过来就好。”乔挽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眼皮都未抬一下。
……
秦明夫妇面面相觑,刘氏屋里的丫鬟春杏一边帮着秦明整理衣物,一边偷眼看着这位昔日忠勤伯府少奶奶,看来是丝毫未顾及两年的情分啊。
于氏何等人,那可是珍宝阁的东家。
按她的谢礼和诊金的话,甭说五层,就算是减至三层,也足有二三百两的样子。
秦明一年的俸禄能有多少,也就千八百两的样子,虽不与忠勤伯府同在一处,每年也是二十几口的嚼用,一下子去掉二三百两,下半年喝西北风几乎都有可能。
默了良久,乔挽抬眼看了一眼面露难色的夫妇二人:“若是诊金有难度,也可以分成三期或六期付给我,但是就需要加息钱了。”
息钱?眼前这个利欲熏心的小女子还是他们眼中端庄贤雅的忠勤伯世子夫人吗?
刘氏的脸已经变了颜色,一脸的不痛快:“不必了,想必这也是百草堂的规矩,也不好让您难心才是。下次施针的时候我们一并带来!”
语气已经很生硬了,要银子呗。家中还有个正当红的兵部尚书呢,还缺这区区治腿疾的诊金不成?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秦明叹息:“你这妇人乱逞口舌之快,鹤鸣公务繁忙,如何开这个口?”
刘氏呛他:“老爷这话说得好生奇怪,过继子也是儿子,若没有老爷栽培,他焉能饱读诗书做到如今高位上?”
“老爷放心好了,当初秦佐和离时老爷让他出面主事,不也是二话没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