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秦鹤鸣?苏大学士对乔挽那个意味不明的笑突然就怀疑起来。
秦鹤鸣是忠诚的皇帝派,实打实是皇帝忠实的走狗,他若是参与进来搅了太子的好事,恐怕他的后半生都要受活在水深火热里。
一阵恶寒袭来,将他胸中熊熊的怒火渐渐平息下去。眼前这位乔家大小姐都说自从与忠勤伯世子爷秦佐和离之后不但医术了得,性情也与之前大不相同。如今看,却像是与太子一派对立的秦鹤鸣也是交情匪浅的样子。
嘶——,不应该啊,秦鹤鸣可是忠勤伯府二房的长子,乔秦两家就算不能至此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却应该是常理,现在嘛……好像是哪里出了问题。
乔梁眯缝着眼将苏大学士由怒转疑的表情尽收眼内,在官场混迹了这么多年他早已混成了官场老油条,滑腻得不行。
他急忙找了一个稳妥的台阶,先是面向乔扬,指着他握着的剑呵斥道:“把你这玩意儿收起来,本来是装病,若真让你吓出毛病来就不好了。”
对于苏三装病逼亲这事,乔梁已憋了一肚子气,故而嘴里也不可能有什么好话。
小女儿家的心思他实在难以理解,他乔梁的儿子纵然完美也不至于用装病来要挟这门亲事,又看了一眼苏三的帮凶,骂道:“还不快给你苏伯伯道歉,凭你与苏三小姐的关系,听不出来你苏伯伯那是气话?”
他这一双儿女此时出奇地争气,乔扬怒视了一眼围着的苏家家仆,眉毛挑了挑,倒也没说什么直接将佩剑入鞘。乔挽也是走至苏大学士近前翩翩福了一礼:“苏伯伯,您不要生气,侄女错了。”
这道歉绝对违心,他内心是拒绝的!
可即便如此,苏大学士也是明白,这只是乔梁那老东西为了不让事态继续发展使双方皆处于尴尬之地,而帮他寻了个台阶下而已。
他也识趣,禀退了几个家仆,重新坐回太师椅内,语气也稍见舒缓:“乔大人,不是我苏某人不讲道理,今日这事说出来哪个敢相信能是真的?呵呵,选择性失忆症,闻所未闻,您这女儿让您养得,如今可谓是花样百出啊。”
对自己已经哭成一滩泥的女儿漠不关心,却质疑别人家的女儿,乔梁暗暗撇嘴,面上却笑意盈盈:“哈哈哈哈,苏大人必定是还没消气啊。不管如何,现在看苏三小姐身子和脑子都没毛病,这才是天大的好事啊。”
“我家那挽丫头不是自小就和三小姐关系亲厚嘛,小女儿家的心思你我哪里晓得,情字头上一把刀,谁先动了谁受伤。我家挽丫头不也是姻缘不顺嘛,想帮着三小姐情路顺遂一些倒也在情理之内。”
苏大学士皮笑肉不笑地回话:“乔大人倒是将自家闺女说成了一个侠肝义胆之人,如挽儿这般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女子可是少见啊。不过,好像挽儿看起来倒是颇有这个底气,刚刚也不知是不是苏某人听错了,挽儿似乎提到了大司马?”
“是”乔挽抬起乌漆漆的眼,似笑非笑地人看着他,“作为兵部尚书,掌管各地戍边守备一切事务,有些事是他推脱不得的,若我兄长犯错自然理应先由兵部惩诫才是。”
“那是自然,”乔梁接过话来也对上苏大学士,笑着说:“此次回京述职时大司马就将他的归期定下,又安排百草堂的一众医官随军,此举也得到圣上大为赞赏。现在这畜生就算我想打,也要想一想如今的境况喽。”
赤裸裸地炫耀,就直接说你家乔扬是兵部乃至大魏的保护对象得了呗?
苏大学士脑子飞快地着,很快就想到面对太子质问时如何应对的说辞。
“虽说如此,后面这些有的没的乱糟糟的事皆是缘由大公子用礼物吓昏了我家月洛所引起,她虽说自作孽将自己吓傻的消息散了出去,也是算准了大公子能因此娶了她。现如今这么半死不活的一个姑娘家,要如何谋划,苏某人还是想听听乔大人的意思。”
乔梁无所谓,只是与乔挽一起玩到大的伙伴而已。他哪来那么多的愧疚之情,能用钱赔偿的他绝不会眨一下眼睛。
只是……,只是乔扬怎么回事?苍白沉郁之色凝聚在他的眉宇之间,眼中原有的张狂消逝不见,只有寂沉的眸子毫无光彩地定在脚下一块青石砖上。他独自站在那里,身上却好似被镀上了一层破碎的凄凉。
他现在至少应该轻松才对,若真被这位苏三小姐缠上,就是真的中了苏大学士设的圈套,乔家从乔老太爷开始就是清清白白的,从不站队任何党派,乔扬做为乔家继承人当然晓得这个道理。
“爹!您不要让乔大人为难了!”
苏三声音低低哑哑的,抬起泛着水光的小鹿眼,在乔扬背影上停留了片刻,神色平静无波澜,“女儿错了,不想再继续错下去了。”
苏大学士见她站出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恶狠狠地抛下一句:“你的名声就不要了?就算你不要自己的名声,我苏家的名声还丢不起!”
“爹爹,”对于父亲的恶语相向,苏三挣脱开乔挽的手向前一步:“刚刚爹爹一巴掌打醒了女儿。女儿年岁尚小之时,除了家中兄长便只识得乔扬哥一个男子,当时只觉得我若喜欢,必许他一世真情,他亦应是如此。”
乔扬缓缓转过身,二人相视一眼,苏三勾唇惨然一笑,眼睫微湿,让人觉得无端疲惫而沉重:“不过我才不难过,乔扬哥说他不能娶我并不是我的原因,他说他谁也不娶,这样我心里就舒坦多了,至少他还能待妹妹那般待我。”
这话是苏三对着她父亲说的,乔扬却觉得这些话就像一把小刀子直直地戳在他的心口上,很痛!
苏大学士眼皮都未抬一下,冷哼一声:“哼,做了那么多孽,现在倒如此大度!你觉得你还有活路?”
苏三仿佛一直在等她的亲爹将这泯灭亲情的话说出口,肩膀颤抖了几下,释然道:“除了死,我接受一切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