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挽一噎,心里腹诽着:我百草堂的伙计想用花瓶样的还是水盆样的男子,难不成还要听你摆布?
如看见她心中所想一般,秦鹤鸣说:“毕竟百草堂是兵部指名培训医官的场所,而这些男子又不能替人诊病,在门口各处东张西望,引得不少女子也驻足观看,实在有伤大雅,不妥。”
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又觉得有些怪怪的。
秦鹤鸣也不再多说什么,顾自又拈了一块蜜糖放入口中。世间谪仙般的男子正在文雅地吃着她最爱的蜜糖,一个吃着,一个看着,气氛突然就莫名地诡异起来。
最能救场的当然属如意莫属,不知为何她竟跌了一跤,从门外直接跌入门内。
“你怎么了?”乔挽问她。
“小姐爱吃食悦阁的蜂蜜糖,可惜之前那包有阿猫阿狗偷吃过,奴婢今日去排了一个时辰的队又抢了一包,喏……”
她是并不急于起身,就着歪坐的姿势直接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来,伸向乔挽:“刚做出来的,小姐快尝……”
见到秦鹤鸣那一瞬间她石化了,因为她看见大司马大人正守着之前那包蜜糖,嘴巴一鼓一鼓地动着。
下意识地吞了一下口水,乔挽抬眼看向秦鹤鸣,见他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只好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她一直觉得如意自圆其说的本事最强,现下也只能默默地在心里替她点一蜡,祝她好运了。
如意果不负她所望,如意就势双膝重重地拐在地上,直接来了一个下跪的姿势:“奴婢给大司马请安!”
这么大的礼,想不接着都不好意思。
秦鹤鸣嘴角微微扬了扬,抬了抬手示意她起来。
而他口中的糖吐也不是,咽也不是:阿猫阿狗偷吃过?难不成上次吃了她们一颗糖,就被当成了阿猫阿狗了?
好在有如意这么一进来折腾,打破了之前的尴尬,乔挽便接着之前的话说:“那防着靳夫人的事就交给大司马好了,我只管治好靳大公子就是。”
秦鹤鸣轻轻应着,既然如意跌进来,他一肚子的话反倒无法再说出口,有些讪讪地说:“我刚回来,还未向圣上复命,就不打扰了。”
一阵风儿似地走了,如意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起身:“乖乖,要不要这么吓人啊。小姐,大司马什么时候出现的啊,他怎么回来不见圣上先来见你啊?”
乔挽脸一热,又嗔怪地说:“冒冒失失的,只是几块蜜糖而已说什么阿猫阿狗的,若是换做别人早就迁怒于你了。”
如意挠了挠头,自言自语地喃喃着:“若是喜欢吃,自己就去买呗,竟然来蹭小姐的,我以后是不是还得排队时多买一包啊。”
因玉容是与靳夫人联系的学徒,第二日就有一个穿着茧绸袍子的丫鬟来找她传话,说是想把为靳英濯手术的地方定在靳家别院,理由是环境清幽,闲杂人较少。
乔挽得了信儿,自然也将话传给了秦鹤鸣。病患家属选地方,本也无可厚非,但靳夫人选地方可就惹人怀疑了。
秦鹤鸣传回的话是让她不用分心,在哪里做都行,只要治好靳英濯的病,其余的交给他就好。
因有苏三的事在前,乔挽对秦鹤鸣的手段还是很相信的,自己属实也没有那个力挽狂澜的能力,那就交给他办好了。
所有的事都准备妥当了,她只带着玉容上了未挂靳府标识的黑漆马车,既然选在别院,那要带的东西自然要多一些,满满三药箱的东西。
靳英濯已在花厅喝着茶候着了,见到玉容时眼晴就亮了起来,玉容只抿着唇示意他不要声张,毕竟她的身份还很敏感。
靳夫人的发间插了一枚红得不太显眼的小钗子,很显然她的心情也十分不错,对她来说,今日就是告慰她儿子亡魂的日子。
西厢房早已按乔挽所要求的收拾了出来,让玉容在屋内喷了高度白酒,高度白酒虽不及酒精有较强的消毒效果,在现有条件下杀灭表层的细菌还是有些效果的。
而这边她让靳英濯以酒服下她改良后的“麻沸散”,趁着还有意识让靳英濯独自走进厢房,脱去上衣躺在硬床上。
他赤着上身,脸色微酡,笑眯眯地看向玉容:“莫忘了你我的约定,等我啊。”
若是别的男子这副形容下说这种话,必是浪荡公子无疑,而此时玉容却觉得眼睛酸酸的,强压下心内的悲痛,用力点头:“我等你,做一个梦就可以见到我了。”
因是改良后的麻醉剂,药性强,药效却短,趁着他春心荡漾地同玉容说话的间隙,所有的消毒工作便已做好。
没一会儿喃喃自语一样的靳英濯就闭上了眼,昏睡过去。
他只是最常见最简单的室间隔缺损,所以这也是在眼下这极简陋的条件下她也敢施术的原因。切口很小,定位很准,这对她来说没有任何难度,很快畸形就校正好了。
计算着麻药过劲的时间,她迅速地将仅有三公分左右的伤口缝合,看着还在平静睡着的靳英濯,旁边的沙漏还未流到一半,乔挽长长吁出一口气。
“取纱布来。”乔挽吩咐玉容。
玉容早准备好纱布来,乔挽开始精细地包扎伤口。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保护好伤口比手术要重要得多,伤口感染致死率更高一些。
裹着厚厚纱布的靳英濯慢慢张开了眼,嘴巴干涩,眼睛无神地望着承尘,很明显他正在努力找回意识。
拉住玉容,乔挽低声说:“让他自己恢复,别打扰他。”
而就在此时,一直守在门口的靳夫人听见屋内有动静儿,直接就推开了门。
乔挽直皱眉:“夫人不可,病人正在恢复意识,需要静养。”
见了包得如粽子般严实的小畜生,靳夫人就冷哼一声,在她身后便闪出来几个人彪形大汉来,她挑着眉说:“看来还真是低估了神医的本事啊,竟还真能补心啊。”
见她这般行事,乔挽有些急起来,秦鹤鸣怎么这么不靠谱,不是说其余的交给他吗?人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