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在她被靳英博污了身子时只有春杏一个人在帮她,两人间算是有救命之恩的情谊。
一听春杏有难,柳红岂有不急之理,不容多想就坐上了送信小哥的马车。
马车行走在京城大街的青石板路面上会发出清脆的嗒嗒嗒的声音,马车内抱着三十一脸焦急的柳红就在嗒嗒嗒的声音里越走越远。
清脆的声音渐渐消失,马蹄落地的声音越来越沉闷。
柳红此时猛然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这才急急问赶车的送信小哥:“春杏不是约在茶肆里吗,怎么却出了城?”
不用多想,光是马蹄落在泥土路面上声音便知是出了城,而且离城也越来越远。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给我这个地址,我送你到那里就好了。”
送信小哥已不如之前那般热络,板着脸以眼神示意她缩回身子。
怀里还抱着尚在熟睡中的三十,心中再有恐慌她也只能默默选择坐回原处。
又过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马车缓缓停住。
掀开帘子,送信小哥的脸早已卸去之前的焦急之色,添上一层身不由己的无奈来,表情里明明确确地写着我也是没办法啊。
柳红心如擂鼓地抱着三十下了车,眼前是一座清幽且无名的寺庙,柳红四处望望,没有一丝京城的气息,显然已经距京城很远了。
她的手略略收紧,冥冥中有一种感觉,这事与三十有关。
被领着进了山门,没走多远就见春杏正神色焦急地迎了过来:“柳红,你来了?”
春杏形容憔悴,一身夏装皱巴巴的,与平日里爱干净,好臭美的那个丫鬟大相径庭,这几个细节已说明她应该是连日未合眼。
柳红看了一眼送信小哥,问春杏:“出了什么事?”
“扑通”一声,春杏跪在柳红面前,再抬眼,已经是满脸是泪。
“柳红,你救救我爹娘吧,我爹偷了伯府的东西由我娘窝藏,伯府不依已经将他们送官了,那样他们会没命的,柳红。”
这突如其来的话令柳红惊在原地,春杏的爹娘她也是认识的,是伯府里出了名的老实人,是绝不可能偷东西的。
“怎么可能,会不会有误会?”
春杏紧抿着唇摇了摇头,任由眼泪无声无息地淌下来:“已经在他们住处搜到三个梅瓶及十两金子,而且我爹已经认罪了,我娘也被打得满身是血。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们了,求求你了,柳红!”
枯瘦的手紧紧抓着柳红的裙角,四周一片寂静,却有一阵恶寒袭来,冷汗涔涔而下。柳红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紧紧护住怀里睡得香甜的三十。
“……我问你,是谁哄了你骗我来这个地方的?”
柳红的声音因恐惧而尖利起来,引得茂密的枝叶间扑愣愣飞出一群鸟儿,逃也似地飞走了。
“都是为了你好!”
另一道女子的声音响在耳边,吓得柳红几乎一激灵,若得睡得正香的三十也用力地扭着身子,马上就要被吵醒了。
习惯性地掂了掂孩子,柳红怒视着已经缓缓从树后走出来的靳美姿,靳美姿傲慢地走过来瞧了瞧被护在臂弯里的三十。
“弄醒他!”
“不,不……”柳红一边喃喃着,一边缓缓向后移动着,尽管明知已经没有逃脱的可能。
几个长得粗壮的婆子端着两张大椅子走过来,放在靳美姿近前:“少夫人,请坐!”
靳美姿幽幽地吩咐着:“请柳红姑娘也坐吧。”
其中一个婆子就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拉住柳红的衣领将其控制住,另一个婆子伸手就从她怀里将熟睡中的三十夺了下来。
“你放开我的孩子!”本就体弱的柳红力气哪抵得上人高马大的粗使婆子,发现手上一空,便声嘶力竭地向前扑去,却被另一个婆子反扭着两只胳膊一下子就制服了。
“你的孩子?”靳美姿目光只落在已经惊得大哭起来的三十,反问柳红。
“二小姐您看,这眉眼,这脸形,若说不是二公子的,谁信呐?”嬷嬷双手托起三十的脸展示给靳美姿看。
三十小小的身子激烈地反抗着,哭叫声穿破幽静,又惊起一群飞鸟。
“嬷嬷,你还别说,这么一看倒像极了二公子,错不了了呢。”靳美姿倨傲的神色里添了一抹光彩,显然这让她十分满意。
柳红还在挣扎,钳制住她的婆子低喝着:“别不识好歹,让你的孩子认祖归宗还出错了?爬了二公子的床那天,想的不就是有今日?”
一直被守护得很好的秘密如被割裂开撕了一道口子,又被侮辱得体无完肤,她有些窒息。柳红木然地看着春杏,眼泪汩汩而出。
春杏跪在地上哭着,在家人与柳红之间她还是难以平衡。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靳美姿在答应她将她父母全须全尾地从衙门里保出来之时人,她心中的那座天平便已经严重倾斜了。
“我只是一个婢女,何苦让你穷其手段,你到底要做什么?”柳红的眼中满是愤恨,对靳美姿她是没有一丝好感的,也终于体会到这个女人恶心肠。
“哼”,靳美姿抚了抚肚子,抬手示意抱着三十的婆子将三十抱离她眼前,又冷眼看向柳红:“你还知道你只是个婢女?若不是为了靳家的骨血不流落在外,你种身份的贱奴才也配与本夫人说话?”
柳红力气不大,反驳的声音却不低:“你到底要做什么!这是我的儿子,和你们靳家没有一点关系!”
“呵呵,可真有骨气呀。你不想好也不为这孩子谋一个好的未来?”靳美姿撇了撇嘴,眼皮垂着。
嬷嬷走过来,扶过柳红坐到大椅子内,语气轻柔地说:“柳红姑娘,好端端的就傻了呢。母凭子贵的道理你懂不懂?就因为这孩子是二公子的,你才能过上舒心的好日子。”
“呸!”面前是一张露着黄牙的笑脸,柳红一口就啐了上去。
嬷嬷也不恼,掏出帕子擦了擦,又笑着说:“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恼了?不就是不太喜欢二少爷吗,但姑娘可别忘了,这孩子可是你们两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