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爸爸见过那些身体插满管子的人,看着他们没有质量的活着,应该是很痛苦的吧,朵朵,如果有一天爸爸也没什么机会了,那你一定要放弃爸爸,知道吗?”
“不,爸爸,我不会放弃的。”
“傻孩子,每个人的生命都会有终点,与其那样没有质量的活着,倒不如有质量的死去。爸爸不想那样痛苦的活着,请求你,一定要放弃对爸爸的治疗。”
“爸爸……”
“朵朵,其实所谓的于心不忍,只不过是无法割舍,但是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在期待中有好的结果,如果明知道结果并不好,那倒不如及时放手。”
“朵朵,你也要记得一句话:离开你的人,并不希望你一直挂念他,他们更希望你能昂首向前,过自己最想要的生活,知道吗?……”
……
朵朵回想着爸爸曾经和她说过的话,在此刻才真的意识到“失去”两个字是多么的沉重和痛苦,“割舍”,又是多么的直戳内心,就像是把心脏生生的掏出来,慢慢捏碎,眼睁睁的看着血顺着手指缝向下蔓延,却没有一丝力气抵抗……
南羽只能尊重朵朵的选择,其实是尊重爸爸的选择,他扶起朵朵,让她坐在长椅上:“大宝小宝,过来守着妈妈。”
大宝小宝乖巧的护着朵朵,紧紧握着她的手。
九叔听着朵朵的话,也像是瞬间看开了,不管再怎么不舍,有些人和事物是不可能凭个人意愿而被左右的。
南羽则是去找医生沟通爸爸的情况,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出:“医生,我们……我们放弃手术。”
医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那咱们就保守治疗,你们也准备一下后事,说实话,他这个年龄其实也经不住手术的,与其让病人受罪,倒不如体面一些。”
医生见惯了太多的生死,他们对生命看的更通透,也更珍惜。
南羽去办了住院手续,医生也积极的治疗着。
爸爸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一点,但是仍处在昏迷阶段,朵朵一直在床边守着爸爸,跟他说着以前的事,希望这些能唤起爸爸的求生欲,或许会有奇迹出现。
大宝小宝听着医生的话,也有些明白姥爷可能会永远也清醒不过来了,或许会在睡梦中就离开他们了。
两个小人人也守在床边,给姥爷活动着略显僵硬的肌肉。
九叔和南羽只是默默的坐在一边,看着心电监护器滴滴滴的响着,就好像生命也在起起落落,起起落落……
不知道在哪一刻,可能会戛然而止……
他们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这种生离死别,并不是你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之后就能承受这种痛苦的。
艰难的一夜总算是熬过去了,第二天的太阳升了起来,带来了新的生机,也带走了再也留不住的生命……
在阳光照进病床上的那一刻,心电监护器发出了蜂鸣声,心电图成了再也没有波动的直线……
医生和护士进来做着人道主义上的抢救,足足抢救了30分钟才放弃,这是规则,也是希望。
但并不是所有的希望都能实现,该来的结果,终究是挡不住的。
在医生看了下时间,宣告死亡的时候,朵朵异常平静,她问南羽:“南羽,让他们来吧。”
朵朵指的是专业的殡葬队伍,他们给朵朵爸爸清洗着身体,换上了那些这个世界穿不到的衣服和鞋子。
他们像是死神的使者,在死神带走灵魂的时候,他们负责收敛肉体。
火葬场外,保镖带着大宝和小宝远远的等着,火葬场内,哭声一片,只有朵朵和南羽是安静的。
九叔送了朵朵爸爸最后一程。
骨灰最后交到了朵朵的手上,朵朵抱着这个轻轻的小盒子,表情依旧麻木。
南羽很担心朵朵,他揽她在怀,声音带着悲伤、带着温柔:“朵朵,你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这样会憋坏的。”
朵朵听着南羽的声音,眼圈泛红,她抱着爸爸的骨灰来到墓地,看着那个深深的土坑,她不想放手,有人走过来想要接过盒子,但是朵朵把盒子抱的紧紧的,指节泛白,似乎只有这样,爸爸才不会真的离开她。
南羽轻轻劝着:“朵朵,放手吧,爸爸看到你这样会难过的,咱们应该让爸爸走的放心,是不是?”
趁着朵朵愣神的时候,南羽接过盒子,交给他们,盒子就这样被土一下一下的埋了起来,这时候,朵朵才真的意识到爸爸的真的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再也看不到爸爸了。
朵朵趴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十指深深的插入泥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离爸爸更近一些。
南羽守在朵朵身边,没有劝慰,只任由朵朵发泄着。
“爸爸,我再也没有爸爸了, 以后就只剩我一个人了……爸爸……你怎么忍心啊……”
朵朵哭了好久好久,直到墓碑都立了起来,这让人心碎的哭声也没有停止。
她的声音哭到嘶哑,只张着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依旧止不住的流,眼睛已经红肿的不像样子。
南羽心疼的无以复加,他轻轻扶着朵朵:“朵朵,别哭了,让爸爸放心的离开吧,不要让他有任何牵挂。以后你还有我,还有大宝小宝,爸爸一定希望看到快乐的你,不想看到悲伤的你,对不对?”
朵朵抬起头看着南羽,用嘶哑的声音问道:“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真的是这样的。”
朵朵听着南羽的话,也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觉得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南羽一边呼唤着朵朵,一边抱起她就往车上跑。
车子一路飙到医院,刚停稳,他就抱着朵朵冲进急诊室:“医生!医生!快看看她怎么了?”
南羽生怕朵朵脆弱的身体有什么闪失,他是真的怕了。
医生给朵朵检查完告诉南羽:“没事的,不用担心,她只是情绪波动太大,又有些劳累导致晕厥,输完液就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