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新月东悬,繁星无几,只有启明星分外惹眼。
一个老人双手负于后侧,穿着件中山装,穿堂弄巷,后侧还跟了个二十出头的女孩。
“也就一年多没回来,咱们平江变化还是很大的,我记得这里早上有炸油条买煎饼的,现在也没了。”
“还想给菀菀带一份糯米藕,那家店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我也老啦,这才走了几步路啊,你看我手上这汗。”
……
老爷子边说边往前,“你说我们去得是不是太早了,他们家都没起来啊。”
“不会,唐叔经常带着鸟儿早起晨练,有时五点就出门了。”女孩声音清脆。
“我这一到平江,就激动地睡不着。”
两人还买了一些早点,步行前往唐家老宅,快到门口时,也就五点一刻,只是还没等靠近,隔着很远就看到一个人在唐家门口徘徊。
晨间起了点雾,远处灰蒙一片,只能依稀看到个人影,走得近些,才辨出是个男人。
“这是谁啊?一大早来找人?”老爷子眯着眼。
只瞧着那人左右张望,没直接敲门,而是走到一侧,伸手摸了摸矮墙,又不知从哪儿搬了个谁家不用的大花盆放在墙下。
花盆仅有半尺,他矮胖的身子踩上去,双手想攀爬矮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唐家老宅是比较老派的院子,周围的墙都不高,如果身体矫健的,徒手攀爬都不是难事。
只是这么多年,平江治安一直不错,倒是很少发生翻墙盗窃的事,而且很多人家院子里养了狗,贼人一进去,只怕没偷到东西,就会被狗给咬下块肉。
“这……”老爷子眯了眯眼。
而他身侧的人却第一时间先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镜头聚焦,透过雾色,倒是让她彻底看清了那人的脸。
只是没等她开口,身侧的老爷子已经快步上前,“嗳——你干嘛呢!偷东西啊。”
“死老头,给我滚,别特么多管闲事!”
老爷子年纪大,眼神本就不好,离得虽然近,可那人又面对着墙,他倒真没认出来。
“现在的人,做贼都这么嚣张?你小心我报警抓你!”
那人双手正艰难的攀附墙头,兴许是被他说得报警二字刺激到了,激动地破口大骂:“你特么给我老子滚,我干什么关你屁事,这特么又不是你家。”
“你再多管闲事,小心我下去揍你。”
“真特么晦气,一大早碰到这么个老不死的东西!”
……
老爷子气得刚想上前,一个身影比他更快的冲出去,直接抬脚,将那人垫在脚下的花盆给一脚踹翻了。
男人脚下没有支撑,双手又没扒住墙头,猝不及防,身子后仰……
伴随着花盆的滚落声,他的身体“嘭——”得砸在地上。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门内的画眉开始唧唧啁啁叫起来。
“嗷——”这老巷子的地面,都是青砖石扑的,僵硬冰冷,擦皮蹭肉,疼得他龇牙咧嘴。
幸亏天冷穿得多,若不然这一下,他不摔得头破血流,也得砸得屁股开花。
“你们特么谁啊,逞英雄多管闲事是吧!老子今天非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他从地上摸爬起来,抄起某家靠在墙边的扫帚。
“呦,这……”老爷子蹙眉,有些担忧。
女孩倒没说话,把手中提的早点递给老爷子,“爸,您站远一点。”
不待老爷子开口,这男人抄着扫帚柄已经扑过来,抡起就朝着女孩身上打,只是他刚被砸了下,浑身没什么劲儿。
她略微侧身,就躲过了!
“你特么有本事别躲,敢阴我!”男人叫嚣着。
手中有了武器,他心里有底气,抡着扫帚,嘴里还骂骂咧咧,一口一个老不死,满嘴臭丫头……
这一下扫过来,女孩真没躲,瞅准时机,直接一脚给踹了过去!
力道极大,踹得又凶又狠。
这男人扑杀过来,也没收着力道,猝不及防被一踹,借力打力,身子直接撞翻在地,又砸到刚才摔打的地上,新伤旧患,疼得他龇牙咧嘴。
手指一动,扫帚都抓不住。
而女孩走到他身边,抬脚碾了碾扫帚柄,勾脚,弯腰,抬手,抓住扫帚!
“你特么干嘛,你想干什么……”男人吓懵逼了,哆嗦的从地上爬起来,可紧随而来的,后背就被砸了一记闷棍。
“嗷——”
这扫帚还是实木的,一棍下去,钻心疼。
“臭丫头,你特么是不是疯了,啊——”
“别打了,我求饶还不行嘛,你特么别打了,姑奶奶,算我求你了。”
……
男人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吓得画眉也跟着叫唤。
门里门外,一人一鸟,声音此起彼伏,倒是莫名有些和谐感。
**
此时唐家人也被惊醒了,就连唐菀都蹭得从床上跳起来,连外套都没穿,裹着睡衣就往外跑,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江锦上出去时,只看到她穿着睡衣的背影往外走的背影,略微蹙眉,拿了两件外套,看着江江也下了床,叮嘱江措看着他,才匆匆跟上。
唐云先是最先到的,老爷子年迈,动作慢,碰到江锦上,才由他搀扶着出了门。
到了门口,天色微微亮。
江锦上只看到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女人,抄着扫帚,抽得一个男人抱头鼠窜。
男人看到唐云先,朝着他扑过去,“姐夫,姐夫——救我!这特么是个疯婆子!”
这人不是别人,却是张德福。
“真特么倒霉,我来我姐夫家,关你屁事,你个疯女人。”张德福一看唐家人都出来了,以为靠山到了,试图躲在唐云先后面,寻求庇护。
“你姐夫家?”女孩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又清又脆。
“不然呢!我告诉你,等会儿我要去验伤,不赔了钱,你别想走。”张德福叫嚣着。
女孩没作声,而是看着唐云先,“这是你妻弟?”
唐云先还穿着睡衣,看了眼张德福,直接说:“不是。”
“唐云先,我别瞎说啊,我和你……”
张德福此时浑身骨头都要被敲断了,扶着腰,勾着背,满面凄凉,鼻涕眼泪都要被打出来了。
“我和你姐姐已经离婚了,你和我自然没有任何关系。”唐云先说得很直白。
“唐云先,你特么……”张德福气急败坏,而那个女孩却紧盯着她,“你特么看什么看,就算离婚了,那我和他也是认识的,我来找人,关你屁事啊。”
“找人?”女孩轻哂。
“我还没见过有人找人,不是从正门走,而是翻墙而入的。”
“这自古翻墙的,不是偷人的,就是做贼的。”
“就算是被人误会,路见不平,难道不是你活该的?”
张德福气急败坏,这特么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臭丫头,手狠,还牙尖嘴利的。
“翻墙?”唐云先蹙眉,“你一大早,来我们家做什么?”
周围一些邻居也被这么大的动静惊扰起来,纷纷开门,伸头张望。
此时天色已然大量,薄雾褪去,巷子里的人影景物看得也越发清晰。
这女孩可能觉得眼生,不大认识,只是瞧着站在她后侧的老爷子,有人惊呼了一声:“这不是沈老嘛!您怎么回来了?”
沈……
张德福定睛眯眼,刚才被打懵了,哪里还有闲心看来的人是谁,此时看到远处那位老爷子,顿时脸色惨然。
这邻居间倒是嘀咕了起来。
“这什么事啊,两个亲家遇到了?哎呦,这有点尴尬吧……”
“这一大早,这个时间点遇到,也太巧了。”
“张德福可不是个好东西,无耻又流氓,只怕待会儿又要闹出不小的动静,这姑娘怕是要吃亏的。”
“沈家的人啊,这事儿,谁吃了亏还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