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起薄雾,万物披晨露,百米不见人。
直至阳光拨雾散开,阳光才从车窗肆意宣泄而入。
唐菀略微降下一点车窗,凉风灌入,虽有凉意,车内空气却清新许多,一直打着暖气,几人挤在一处,难免觉得闷。
“到哪儿啦?”老爷子与唐菀坐在后侧,上车就阖眼小睡了一会儿。
唐云先坐在副驾,“刚离开吴苏。”
开车的是江就,他做事稳妥,江锦上也放心。
“怎么才到这儿?”老爷子偏头看了眼窗外。
“刚才雾没散,车速提不起来。”江就解释,“之前老太太打电话叮嘱过,能不能午饭前到没所谓,安全最重要。”
“你家老太太身体怎么样?”唐老直起身子,拧开一侧放置的保温杯,润了下嗓子。
“挺好的,就是前两年查出糖尿,自己还乱吃东西,在医院住了一阵儿。”
唐菀已经升起车窗,安静听着,原来江家的老太太有糖尿?
“对了爷爷,五哥的父亲是有什么堂兄弟?可江奶奶好像就只有一个儿子啊。”唐菀对江家的事,并不是很清楚。
唐老笑道,“他爷爷还有个哥哥,那家也有个儿子,孙辈有三子一女,好像老大早夭,其实宴廷排行第二,也算真的老大。”
“毕竟是小五他爷爷兄弟那边的,老一辈走了,关系就不如以前亲近了。”
唐老估计想起了以前的旧事,还无奈叹了口气,“老江就是走得太早啦,可惜——”
唐菀见他不愿再提,就没追问。
过了些时候,手机震动起来,江锦上发来的信息:
【你那边的怎么样?唐爷爷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你呢?】
【我没事,江江呢?他上车的时候,眼睛都没睁开,肯定困死了。】
【已经睡了。】
……
江宴廷偏头看了眼身侧的弟弟,居然一直在玩手机,嘴角带笑,莫名觉得有些诡异。
两人住在一个院子了,他虽然就在唐家住了一晚上,也没发现这两人有什么共同话题啊,更没说几句话,怎么分开后,还能在网上聊起来。
可他能明显感觉到唐菀对自己存在戒备心,他想过一些原因,最后思量着,最大的可能性就是……
他们不熟吧。
“你回京,没通知泽衍他们?”江宴廷说道。
“他在群里不是说,最近年终,太忙了吗?让我们没事别骚扰他。”江锦上垂头,还在不断和唐菀发信息。
“唐小姐上京,这还不是事儿?”
江锦上这才撩着眼皮,看了眼身侧的人,“这是我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祁则衍此时正在公司开会,最近气温骤降,他自从和江宴廷吃完黄铜小火锅,可能吃完浑身热乎乎的,回家的时候,就有点浪,隔天就感冒了。
他今天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西装三件套,模样帅气,身姿俊朗。
就是面前还放着一盒抽纸,只是时不时打喷嚏,难免打扰正在汇报的主管。
坐在上首的老爷子,打量着他,“感冒就回家歇着。”
“爷爷不用,我没事,你们继续说啊,别管我。”
祁则衍才不回去,这群老家伙在一起开会,自己要是走了,指不定又给他安排什么乱七八糟的差事。
祁则衍的助理小朱坐在后侧,正用电脑记录做会议记录,而他边上则做这个小姑娘,正偏头看他是如何工作的。
没做过行政工作,几乎所有事都要从头学。
而此时,祁则衍猝不及防,又是几个喷嚏……
小朱低声道:“感冒三四天也没好。”
而坐在边上的姑娘则抿了抿嘴,在心底暗忖:
这头上得用了多少发胶定型啊,这么狂打喷嚏,居然一根头发丝都没乱?
绝了!
唐菀来京城,也没告诉自己的闺蜜,本身是来看病的,事情也多,闺蜜最近换了工作岗位,忙着学习,各自都忙,就没必要让她奔走了。
**
车子由南入北,树木植被也渐渐披露带霜,甚至有些柳条上还裹着白霜,像极了北方的银枝。
出了收费站,车子并未进入市区,而是从另一条路,上了高架,京城随处可见拔地高楼,这里以前就是许多朝代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古典与现代的结合,让这座老城重新焕发生机。
作为全国的中心,寸土如金,生活压力可想而知。
下了高架,车子很快到了一处高档住宅区,许是早已打了招呼,车子长驱直入,毫无阻拦。
车子行驶到最深处,才在一处宅子前停住。
唐菀偏头看向外侧,入目就是个小喷泉池,两侧景观树木修剪得异常雅致,入目之处,就看到拾阶而上的宅子。
与小区别家相隔甚远,雄踞一处,给人一种肃穆,遥不可及之感。
唐菀刚推门下车,宅子门已打开,一个银丝齐耳的老太太就走了出来,绣花的红紫色棉衣,脖子上一串沉香木的珠串,微微发胖,笑起来,双目弯弯,分外和善。
此时江江也已经从另一辆车里跳下来,刚想冲过去喊太奶奶,老太太已经快步走到了唐菀身边,“菀菀?”
“江奶奶好。”
“像你奶奶年轻的时候,漂亮,幸亏没遗传你爷爷。”
车内的唐老嘴角一抽。
他长得是多么不堪入目?
“太奶奶。”江江已经冲过去,抱住她的大腿。
“让太奶奶看看,这是谁回来啦!”
老太太戴着金边眼镜,岁月沉淀,整个人温暖平和,举手投足皆是风范。
“哎呦,是不是还胖了点?”老太太看自己小曾孙长了肉,那在唐家肯定吃喝得非常不错,看唐菀眼神越发柔和。
而此时大家已陆续下车,从屋内紧跟着走出一对中年男女。
男人五十出头的模样,面容周正,可气场很盛,虽然笑着与唐云先握手打招呼,可眉眼之间也显露出一些惯居上位的威严。
这就是江锦上的父亲——江震寰。
江家祖辈经商,老爷子是第一批下海的,到了他儿子这辈,赶上改革开放的好时候,就顺势而起了。
从给儿子取名震寰也看得出来,老爷子当年是多么雄心勃勃,对他寄予了多少厚望。
“菀菀。”笑着走出的妇人,已经亲热熟稔得拉住了唐菀的手。
两人一直用电话交流,声音自然听得出来,唐菀笑着打了招呼,“江阿姨。”
江锦上的母亲——范明瑜。
算是国内最早一批的歌唱家,还在国家大剧院开过专场,也上过春晚,嫁人后极少公开露面了,人漂亮声音甜。
兄弟俩长相气质不同,也是分别遗传了父母。
“老爷子,您慢点儿。”范明瑜与唐菀打了招呼,就伸手去搀扶老爷子,“妈,想让他们进屋吧,外面挺冷的。”
“你看我这……太激动了。”老太太笑道。
到了老太太这把年纪,老朋友都走得差不多了,唐老过来,她是真的激动。
“小五,你怎么样?坐了这么久的车,吃得消?”范明瑜许久没见到小儿子,打量了许久,瞧他气色不错,又看着唐菀的背影。
她早前看过照片,可见到真人,看教养姿容,那感觉肯定又不一样。
唐菀长相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类型,温婉舒服,再多看两眼就觉得喜欢了,长辈大多不喜欢长相太有攻击性的,唐菀简直就是做媳妇儿理想人选。
她心底暗想着:
怎么才能把唐家这姑娘留住。
“我挺好的。”
“还是平江暖和吧,赶紧进屋。”范明瑜拉着江锦上往屋里走,偏头看着大儿子。
“宴廷,赶紧让人把行李都搬进来,被磨磨蹭蹭了,马上要吃饭了……”
江宴廷咬了咬腮帮……
自打他只带了江江回家后,家庭地位每况愈下,他在家处于什么位置,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