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田寡妇的可怜打动了马副县长的心,还是那只带有尿骚味的夜壶如了马副县长的意,他竟然同意了。
当着田寡妇的面,马副县长给二叔打了电话,让他多体谅体谅村民的疾苦,多考虑本村农业经济的发展。
二叔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立即答应照办。
其实不用马副县长打这个电话,他也会把地承包给田寡妇。尽管田寡妇常常让他头疼,但内外有别,哪个亲近、那个疏远他还是分得清的。
他当这个村委会主任,一不为钱,二不为权,只因爷爷临终时的嘱托,要他好好照顾村子里的这些族人。
至于县长小姨子朱纯洁那边,因为我的存在,她也没有再坚持独占。
两家的协议是在同一天的签订的。从此以后,连同大土堆、老桃树和村北那条通往将军庙的路,都承包了出去。
不过二叔有言在先,大土堆不能动,老桃树要保护好,通往将军庙的路必须随坏随修,绝不能影响村民通行。
至于承包费,二叔开出了每亩400元的价格,朱纯洁所代表的惠农公司财大气粗,欣然接受,田寡妇没有二话,反正她本就没打算好好给。
公元2000年6月21日,农历五月二十,夏至,惠农公司的青储饲料玉米在一些专家教授的指导下,全部种到了地里,而作为惠农公司的全权代表,朱纯洁技术员也在我们村有了两间带卧室的办公室。
办公室是村委会的仓库改建而成,隔壁就是我们家,我站在自家的平房上,透过窗户,就能看见她粉红色的蚊帐。
当然,那粉红的蚊帐里通常是没有人的,朱纯洁技术员平常住在县里。
在惠农公司种植玉米的同时,田寡妇的草莓大棚也开始了建设。
小木匠没有说谎,所有建设资金都由他出,而且还联系了西安的某个草莓种植户,让人家上门来做指导。
种草莓的首要工作是选择草莓品种。
我们村地属西北地区,冬季寒冷,草莓往往有一个休眠期,所以要选择花芽分化比较早、休眠期短、耐低温,适合西北地区的日光温室种植的草莓品种,比如红颜、甜宝、法兰帝等。
田寡妇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果大,果皮比较薄,硬度相对比较高的白雪公主,这个品种相比前几种更适合采摘销售。而草莓上市的季节,正是“传薪楼”和将军庙里游客最多的时候。
其次是整地和起垄。整地之前,先施肥。肥料由充分腐熟的农家肥、过磷酸钙和微生物菌肥按一定比例构成,再翻土30公分,使肥料要和土壤进行充分混合。起垄的时底宽为100公分,面宽为45公分,高度为35公分,相邻的两个垄沟之间宽度为45公分,间距为145公分,每条垄上可以种植2行,一亩地的种植量为620棵左右。
最后是建设大棚与定植。
考虑建设成本,小木匠极力推荐竹木架大棚。这种大棚造价低,弹性强,易维修,便更换,深受广大草莓种植户特别是初创业者的青睐。
钱是小木匠出的,在这大棚选择上田寡妇识趣地听从了小木匠的建议。
定植前本来还有育苗,因为是第一年,两人商量着先从别人那里购苗,等来年技术成熟、设施齐备后再自己培育。
到了七月上旬,田寡妇的草莓大棚建成,就在正准备购苗时,二叔却发了难。
一直以来,关于田寡妇与那小木匠的风言风雨就没有停过,村里那几个爱管闲事的老头认为这很败坏门风,极力主张二叔出面解决。
在田寡妇第一次提出要租地的时候,二叔提醒了她。当时她口上是答应了,但一直没有行动,再后来攀上了马副县长的关系,也就将二叔没放在眼里,二叔的话也就成了耳旁风。
二叔也没有再提这话,像是没有说过一样。
其实二叔并没有忘,他在等机会。这不,草莓大棚一建好,小木匠的投资也基本都涮了进去,二叔找到了他们。
“要么结婚,要么滚蛋!”二叔对小木匠说。
二叔的话很难听,这是对他们无视自己叮嘱的愤怒。
小木匠根本不敢说话,一个劲地用眼角的余光偷看身旁的田寡妇。
田寡妇这一次没敢吭声,因为她看见几个年轻的后生和媳妇都在当场,而且个个面沉似水。她见识过这些人的厉害。
再说与小木匠相处的久了,也产生了些感情,心里便有了与之结婚想法。可这个死木匠,什么都说,也什么都做,就是不提结婚的事,这让她很是恼怒,也很是无奈,总不能逼着人家与自己成亲吧。如今二叔发难下来,正合她的心意,自然装着什么都没有听见。
小木匠见田寡妇不愿意为他说话,只好硬着头皮筨应,说是马上办。
二叔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就让他们回去了。
小木匠以为二叔会宽限他几天,结果当天晚上,村里几个年轻后生就来到田寡妇家里,将他强行推出了村外,并警告他,不准踏进村子一步,否则以窃贼论处,腿打断,扭送车站派出所。
那一晚,田寡妇在家哭嚎了很久,没有引来任何人的一丝同情。小木匠则在刚刚搭好的草莓大棚里猫了一夜,喂了一夜的蚊子。
七月份,正是蚊子最猖獗的时候,也是蚊子毒性最大的时候,尤其是田间地头的蚊子,一咬就起一个大包,奇痒无比,且数日不消。
第二天一大早,田寡妇就去找小工匠,看见那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心疼的直掉眼泪。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再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他们还不止一夜呢!
见了田寡妇如此真情,小木匠把心一横,要了些路费,就回家去办结婚用的手续去了。
据田寡妇讲,小木匠的家在河南信阳,今年二十七岁,未婚,家中兄弟众多,他排行老六。木匠手艺是跟大哥学的,因为大哥不好好教,自己也没好好学,所以只能干些粗木匠活。至于种草莓的手艺,是在西安打工时自学的,他在一家福建人的草莓大棚里干了两年。
田寡妇讲的,都是小木匠亲口说的,至于别人信不信她不管,反正她信。
她不仅相信这真的,还相信小木匠对她的感情也是真的。这半年来,小木匠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对她的女儿也是视如己出,疼爱有加,自己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不信这种男人还能信谁!
恋爱中的女人往往是最愚蠢的!
而许多女性的悲剧都来自于恋爱中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