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局的走廊上,程浩然默默地跟随在魏秘书的身后,从始至终两人没有说过一个字。程浩然此时也从刚才的惊讶中冷静了下来,开始分析起这个魏秘书的身份。从之前和孙连成的交谈中,他并未听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而且他也从来没听说过在县级文化局这样的正科级单位,局长有配备专职秘书的权限。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无疑是陆同伟麾下最核心的成员之一。陆同伟既然特意安排她来通知自己,其背后的目的肯定没那么简单。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刚入职的新人,还没有主动去拜见“一把手”,却先得到了“一把手”的邀请。程浩然心想,待会儿可能会有一些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来到了501办公室。魏秘书在办公室门口站定,然后回头看向程浩然,脸上的表情依旧清冷:
“好了,我们到了,陆局长人现在就在里面,你就自己进去吧。”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程浩然,转身打开了隔壁502办公室的门,然后走进去,再将门关了起来。
程浩然注意到,在502的门上挂着“秘书室”的牌子,而且在她关门的瞬间,程浩然的余光恰好通过通过门缝看到了办公室里面的大致陈设。他发现屋内只有一套办公桌椅,这就表示这间办公室就是给她一个人单独使用的。
这下,程浩然就对这位能拥有“个人办公室”的秘书越来越好奇了。
但是现在也不是继续深究的时候,程浩然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然后平复情绪,伸手轻轻敲了敲501的房门。
“砰砰砰”
“进来。”陆同伟的声音从屋内清晰地传了出来。
程浩然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刚一进到办公室内,他便看到陆同伟正坐在办公桌前,专注地翻阅着一份文件。他的神情专注而严肃,似乎完全沉浸在手中的资料之中。
办公桌上,除了文件和一些必要的办公用品外,还有一份盒饭,显然是从食堂带来的午餐。盒饭只吃了一半,旁边散落着几根未动的青菜和几粒米饭,看起来陆同伟因为忙于其他事情而没有继续用餐。
与马俊祥的办公室相比,陆同伟的办公室显得更加朴素。墙壁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并没有像马俊祥那样挂着一幅“饱含深意”的书法作品;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类书籍和文件,并没有任何奢华的摆件,一切都显得朴实无华。
程浩然站在门口,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见陆同伟始终没有抬头询问自己,便轻咳一声,然后对他说道:“
“陆局长,您好,我是程浩然。听到您的召见,我马上就跟随着魏秘书过来了。请问,您是有什么指示需要我去执行吗?”
此时,陆同伟的注意力才从手里的文件中抽离出来。他抬头看了看程浩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随即招手示意程浩然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哦,小程你来了。不好意思啊,县政府有份紧急文件需要我尽快回复,所以我刚刚注意力一直在它上面,没有及时回应你,希望你不要介意啊。”
程浩然连忙谦逊地回应道:
“哪里哪里,陆局长,您太客气了。您作为局长,天天日理万机,工作繁忙,连正常休息时间都保证不了。我看您今天中午的盒饭才吃了一半,显然是因为忙于工作,结果把您用餐时间都给压缩了。\"
陆同伟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显然对程浩然这一番“情深意切”的恭维并不买账。他轻轻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
“呵呵,你这话我听起来可是有点‘言不由衷’啊。咱们这文化局,每天要处理的公务屈指可数,而且大多数都是基础性工作,能让我这个局长亲自过问的,无非就是一些开会、签字和接待上级领导的活儿。刚才我确实在审阅一份紧急文件,你说的这些话,是不是还是在对我刚刚的疏忽表达不满啊?”
程浩然意识到自己的恭维似乎并未得到预期的效果,反而让陆同伟觉得有些不真诚。他急忙摆手,带着一丝尴尬和急切地向陆同伟解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陆局长,您误会了,我对您真的没有半点不满。刚刚我说的话,都是发自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如果您觉得我的话过于夸张,我像您立刻申请收回。您可千万别对我产生误解啊。”
陆同伟摆了摆手,示意程浩然不必过于紧张,然后语气轻松地继续说道
“行了,行了,我刚刚那话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今天让魏秘书找你过来,一方面是因为你是咱们文化局今年唯一新招录的职工,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应该是昨天就已经完成了入职手续。可是知道现在,你都没有主动来我这里‘露个脸’。是不是非得我派人去请你,你才肯来见我一面吗?”
这下可苦了程浩然了。没想到陆同伟居然拿这件事来说事儿,程浩然心里暗想:大哥,我是想要去找你“拜码头”啊,可首先也得让我能碰的到“码头”才行吧!你这一天天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上哪儿去找你啊。
虽然心里抱怨,嘴上还是得毕恭毕敬地回答:
“陆局长,是这样的,昨天我到文化局的时候,已经都四点半左右了。当时咱们局里只剩下接待我的孙连成孙哥和值班的马局长,所以我只能先和他们见面。”
“那今天呢?今天有一上午时间,我也没看你到我办公室来啊?我今天可是一大早就准时到单位了,你可别告诉我,你又被什么特殊原因给‘困住’了吧。”
“得,你是我亲哥,你这还没完了是吧。谁会有事没事去找领导啊,还是最大的那个.......再说了,我自认为我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需要去“麻烦”领导挤出时间来接待我。”
程浩然在心里吐槽着,可这些话又不能直接说出口,而且也不能告诉陆同伟,自己今天早上是因为向孙连成学习业务太过于投入,所以把见领导的事情给忘了。那样的话,岂不是把咱们老实的孙哥给“卖”了?这种“损人不一定利己”的事咱可不能干。
看着眼前一脸无奈的程浩然,陆同伟心里明白,这初次见面“立威”已经达到了效果,于是他也就不再去为难程浩然,对他摆摆手,语气缓和了下来:
“算了,我大小也算是一局之长,该有的格局还是会有的。这次的事情我就不再追究了,但你要记得,下不为例。”
程浩然的心里顿时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这陆同伟的言行举止,怎么跟我前世了解到的,还有刚才在食堂“正面硬刚”马俊祥的那个人,有很大的出入啊。好家伙,你立威就立威,居然还在我面前“装”起来了,一点成熟稳重的样子都看不出来啊。
就在程浩然满肚子疑问,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前世的记忆时,陆同伟再次对他说道:
“另外,我今天找你来的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我想亲自确认一下,你是否真的像档案中所描述的那样出色。”
说完,陆同伟便把在手里那份拿了很久的文件向程浩然递了过来,示意他看看上面的内容。
程浩然有些错愕地接过文件,然后缓缓打开。只见扉页的抬头上清晰的写着一行文字:“关于本次省考综合成绩排名第一的考生——程浩然的个人情况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