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想救禅院甚尔的想法其实基于一种情感,不仅仅独属于人类、神灯也有的情感。
怜悯。
确切的说,就是对于悲惨命运的怜悯。
如果禅院甚尔从小受到正确的教育,得到正确的引导,未来他又怎会落入那样悲惨的境地?
幸运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却要用漫长的一生去治愈童年。
可悲的是,禅院甚尔属于后者。
更可悲的是,他永远没办法成为前者。
神灯自然可以无所不能,但在前往了一个世界之后,却不能抹消已经做下的一切过往、逆转那些已经经历过的时间。
所以松风葵没办法回到禅院甚尔诞生之前重启一切。
限定一个神灯的咒回世界,从松风葵作为神灯降临的那一刻起,时间线就开始一去不复返的前行,并不为任何人类、甚至是神明的意志而转移。
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咳咳,只是不到最后松风葵也不会知道,种下的因究竟会结成什么样的果,是会更好还是会更坏。
被被炉的暖气蒸腾着浑身都瘫得舒舒服服,松风葵捧起一杯热茶闲闲的打量着。
目光从少年冷硬的发丝向下,描摹过看得出几分戾气犀利的容貌,在唇角的疤上停留了许久。
良久,她问出了声。
“我可以去掉那个疤,要吗?”
那疤不大、只是嘴角那么一点,也有点随着时间渐渐的暗淡,可就是那么刺眼。
刺眼到一看到它就想得到那背后的痛苦与挣扎,甚至能浮现出那一刻的图景。
除非过分卑鄙,否则大人不大屑于欺侮弱小。可孩子最天真也最残忍,轻易地歧视虐待着与他们完全不同的无咒力的个体。
嘴上的伤疤是看得见的,心上的伤疤虽然看不见但是影响更为恶劣——让他叛逆,让他开始仇视这个社会。
松风葵看到的未来里,禅院甚尔是什么样子呢?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像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对世间没有执念的、反社会的恐怖分子预备役……啊,也许是现役。
那未来的恐怖分子幼崽没什么表情的摸了摸唇角的疤,垂下眼摇了摇头。
“不用,我想记着它。”
抹去疤痕,对于神明来说不过弹指一瞬、随手而为的轻易。
于禅院甚尔自己,也许是锦上添花。
可禅院甚尔就是想留着这个疤。
因为那是他曾经无能为力和弱小的证明,是他的血脉和天赋伴生的过去记忆,是他经受过的东西的证明。
他要用它来提醒自己一些事情。
比如要一直变强决不能懈怠,比如如果那时候没有松风葵会发生更可怕的一些什么。
虽然只是被松风葵救了些许日子,可禅院甚尔不止一次的思考过——
——那时候如果松风葵没有听到他的愿望而出现救了他,他会变成什么样?
大概会、舍弃掉自尊心吧。
然后于人间游荡,于社会脱节,可以轻易地欺骗、杀戮或者怎样,然后随随便便的跟谁在一起,潦草潦倒的那样度过一生吧。
其实曾经也想过那样的生活。
可现在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