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风葵看着怀揣着疑问的少年,分明字字句句都是在回答禅院甚尔的问题、是在说那个叫惠的孩子,可目光却始终是注视着眼前的他的。
说的是惠,也是他禅院甚尔。
不会爱别人的是惠,但也是他禅院甚尔。
不会爱自己的是惠,那也都是他禅院甚尔。
少年恍然意识到这一点,也意识到眼前的神灯好像在借着这个梦境提醒着他什么事情——
那就是——他和惠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都缺失某种爱人和自爱的能力并且至今未曾拥有。
松风葵是救了他,从禅院家把他救出来。可那只是让他想要像条毒蛇一样紧紧缠住神灯,像只蜘蛛一样织一张大网把她紧紧地缠绕,像一个耍赖的孩子一样叫母亲不要离开他。
他只是顺应本能抓住光而已。
也许往后的日子里他会被拯救、会些微的改变、也不知会成什么样子,可是禅院甚尔在幼年时期里缺失的,到底是缺失了,很难弥补也没法弥补。
“那,你想帮那个叫惠的孩子吗?”松风葵放下了筷子,双手交叉起,支着小巧的下巴看他。
“帮?”禅院甚尔有些愕然。
帮?帮什么?什么帮?怎么帮?为什么要帮?
少年禅院甚尔活到现在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帮’这个字眼、这个选项。
没有人帮过他,没有人教过他要帮别人,也没人跟他提过这个字眼。
禅院家挣扎着连自己的生存都很困难了,哪里会想到帮别人?别人也更不会帮助你,那些人只会看着你踩上一脚。
他没有帮别人的机会,也没有被别人帮上一把的机会。
——直到他遇见松风葵,被光淹没。
“唔……不是帮,那你想要做什么吗?”少女神明的眼睛,依旧是那样的温柔和慈悲,那片清澈的湖里映照出来的是禅院甚尔的迷茫。
要做什么吗?应该做什么吗?
神明看着迷茫的信徒,又一次抛出了一根稻草。
“不知道吗?那你向我问那个孩子,是为什么呢?”松风葵看着迷茫的少年,循循善诱着。
是为了什么吗?他是为了什么?
禅院甚尔被松风葵的思路引导,开始绞尽脑汁的想。
他为什么会向松风葵提起惠的故事?
是因为他信任松风葵?是因为觉得那孩子和自己有着相似的过去?是因为在梦境中一同度过了太多的时光?
——上次是一年,这次也是整整一年的相处和陪伴。当然也属实算不上愉快,他只是和六岁的惠一起跟着那个马赛克垃圾在不同身高、不同国籍、不同年纪的富婆情人家辗转。
有的时候环境稍微好一点,会有次卧可以安睡。有的时候富婆看他碍眼,就会把他赶到阁楼和地下室去居住——那里哪是一个孩子应该住的环境呢?
是那么多的时光里对惠感同身受了吗?是因为亲眼见那孩子的出生所以怜悯他吗?
哈——怜悯。他被怜悯还来不及,竟然还会怜悯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