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已死的禅院家第25代家主压根就不是什么好鸟。
但确实在阴谋诡计上有点东西。
最初当松风葵从禅院家带走禅院甚尔的时候,他面上装的一派亲和,又是塞黑卡、又是完全放手的模样,转头假装为了咒术界的安稳和平,把拥有诡异强大力量的松风葵的消息卖给了天元。
因而才有了天元邀请去薨星宫、定下束缚的那点事儿。
——这是聪明。
这回又被天元当刀使来试探松风葵,还特地派出来禅院甚一想让松风葵迟疑,结果却让禅院家痛失这位准一级咒术师和数名下属。
他们没死,但也许对他们而言,这审判比死亡更可怖。
尘归尘、土归土。
死亡会让一切消弭、被遗忘,会让罪恶被埋葬。
可审判却会让一切罪恶更加清晰、无所遁形。
——这也是聪明,只不过是大聪明。
不过这回和禅院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25代家主和这么多高手都折损她手,再加上之前松风葵又从这里强行带走了禅院甚尔。
但是——
松风葵想起禅院直毘人——禅院家最后的余晖。
在她能看到的未来里,是最强的一级咒术师,是喜欢喝酒的老头,也是禅院家历代最开明的家主。
如果他这一世也是这样,那她和禅院甚尔倒是能过一段安稳的日子了。
戈壁滩上。
少女神明看着练剑练到大汗淋漓、却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的少年,轻声唤道。
“甚尔。”
“来练刀吧——”
孩子不必知道那些腌臜与阴暗,应当在光明与温暖中生存。
过去的禅院甚尔活的挣扎又痛苦、真切又凄楚。
松风葵希望他从这以后,可以活的潇洒爽快、有恃无恐。
神明悄悄庇护着自己的信徒。
——用闭口不言的隐瞒,和悄悄处理一切的温柔。
*
等到了又一年春天。
春暖花开,春意盎然,草木萌动,冰雪消融。是新的一年,也是新的希望的开始。
可禅院甚尔的梦境却与这样的一派春光和充满希望的日子格格不入。
就,糟心。
那种,很特别的糟心。
禅院甚尔冷静的看着眼前站着的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试图按住自己想拿刀砍人的手。
“你那个垃圾混蛋该死的老爸不回来了?”他听见自己平静的问。
惠看着时隔一年又一次出现的禅院甚尔,眼底闪过一点光,不知道因为哪个词哽住了,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所以你和她——你的后母带过来的姐姐已经几个月两个人一起生活,靠着留下的钱?”
“嗯。”刚上小学一年级的男孩子抬眼看他,墨蓝色的眼瞳里是远远超脱于这个年纪的平静,“要进来吃点什么吗?”
“你,真上小学一年级?”
开学上小学五年级的禅院甚尔看着在上小学一年级却看起来比他还要冷静几分的惠陷入了沉思。
陷入沉思的禅院甚尔感觉自己的衣袖好像被什么扯动了一下。
就看见那个他眼见着出生、眼见着长大的男孩子抓着他的衣袖,抬眼看他,眼底有一些平静之外的人气儿和流光。
那光,于黑暗之中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