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先不提。
就单从勇气来看，禅院甚尔大概是开天辟地洪荒自古以来第一个敢对神明表白的人类。
至少是松风葵所听闻、见过的第一个——
——第一个敢跟神明说爱的人。
何其有幸，她是第一个被人类许爱的神明。
又何其不幸，她不可能接受、注定要伤害禅院甚尔。
人类向神明说爱——从这句开始就是悲剧了。
但少年执着。
他亲手剖开自己的胸膛，把属于人类的那颗热诚又卑劣、炽热又不轨的心捧到了他爱的神明面前。
而松风葵纵然神经比较粗大，却也不是个傻子。
少年的决绝、直白又倔强的话语，这些都让她真切的意识到了少年这几年来痛苦的缘由。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喜欢、爱、想要……这些情感一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少年的胸膛里压抑发酵，等到偶尔溢出来一点气泡的时候，那下面其实已经翻滚变质成岩浆了。
就像当你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家里其实已经全是蟑螂了。
现在松风葵眼瞧着那些岩浆从少年的胸膛里、口中漫出来直到她的脚边，终于成势且不可阻挡。
既无法无视，也无法旁观。
松风葵一伸脚就可以踏进去，也可以一抬脚就毫不留情的离开。
但她当然不会一脚踏进去。
不过——
……爱、爱情？
禅院甚尔这孩子说爱她？
松风葵怔住了。
神灯无爱，神明无爱，她当然不理解人类所谓爱情的存在。
松风葵理解亲情，父母于她、兄姐于她帮助、怜爱、抚育。
松风葵也理解友情，闺蜜灯于她，是此生独一无二的挚友，互相扶持。
可是——爱情？
八年光阴，衍生出亲情也是有可能的，松风葵也愿意成为这孩子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最初在医院那时候少年别扭的一声姐姐，松风葵一直记着。
所以她也一直尽心尽力的护着这孩子，无论是明处还是暗处，无论是倾尽所有的教授还是暗地里除去那些暗中蠢蠢欲动的杀手。
松风葵可以狠下心肠一遍又一遍摔打他，或是斥责他持刀的姿势不对。
可是对禅院甚尔的感情，她却没什么办法批评哪怕一句话。
“甚尔，我想，我是你的姐姐。”神明斟酌着开口，试图悄无声息地结束这离奇的告白，“会不会是你把这种亲情错认了呢？”
但禅院甚尔不愿意，他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就没想要一个假装和平的结局。
要么得偿所愿，要么失去一切。
当然后者的几率可能更大一些。
曾经被捡来时候一无所知无所凭依的孩子，已经是一个翩翩少年郎了。尽管比同龄人更成熟稳重，但绝不会少任何一份意气和犀利。
那份意气和犀利在少年的眼中凝聚，于是他选择撕破开那道屏障。
“我没有把你当过姐姐，松风葵。”少年平静的说着，“也许小时候没有想太多，但我从一开始就想留下你。”
“我是认真的，不是友情、不是亲情，是爱情。”
“我爱你，松风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