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宸王殿下的发冠怎么是歪的？前面明明还好好的啊……”
“还能怎么回事！你没看到姜枣跑回来的时候脸红得跟煮熟了似的！”
“你是说……？”
“不可多言~”
下学铃一响，诸如此类的议论声便不绝于耳，姜枣心虚，更是不敢和这些人辩驳，只能加快脚步朝马车走去。
“咚——”
清脆的铜锣声乘着晚风荡漾到远处，书院内外因这声响动，有短暂的寂静。
“岁试放榜——！”
传话的官差声音洪亮，一时间，所有人都抬腿往练场上走去，步履匆匆，面带急色。
“没想到今日便出了榜单，我倒是要瞧瞧那姜二姑娘能不能进前十！我可是押了她对家十两银子呢！”
“你放心好了，别的赌约还没个准信，就她那吊车尾的水平，押她不能进，绝对不会亏。”
“但今日孔学究一早对她格外优待，我怕有变数啊…”
所有人都往里走，那榜单前头站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全都堆到一块。这样一来，书院门口一下就空了，姜枣趁这个空档赶忙上了马车，招呼着车夫往侯府驶去。
马车内，红棉替女子揭下身后的披风，揉捏着肩背，问道：“姑娘怎么不去瞧瞧名次？今日若是知晓了，回家也不用再受侯爷的脾气。”
想到昨日永安侯差点动家法，红棉就来气。
哪有当爹的做出这样，旁人打趣也就算了，他不上前鼓劲，反而泼冷水、甩鞭子，难怪姑娘想离开侯府。
有这样的爹，还不如没有呢！
姜枣撩开帘子，看了眼候在后头的马车，笑道：“会有人把消息带回来的。”
只是不知道这个消息，能不能让她那位才貌双全，蝉联榜首的大姐姐满意了。
酉时一刻，永安侯府寻常用晚膳的时间。
从前姜枣都是独自一人在自己的枣苑中用膳，没有常常挂脸的永安侯，也没有老想着给她挖坑的姜时妤，她倒是乐得自在。
有姜夫人叮嘱，这段时间，小厨房给她准备的菜肴每日都不同，开盖那一刹那，满院饭菜香。
“你也坐下来同我一块吃！”姜枣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招呼着红棉坐下。
二人还未动筷，枣苑有人到访。
“二姑娘，侯爷喊你去前厅用膳。”
红棉嚯得站起身，上前回绝道：“之前不是和大夫人打过招呼了嘛？往后晚膳二姑娘可以不用去前头，今日为何又派人来请？而且，要叫也不知道早点来叫，我们这都要吃上了，他再来叫，又是什么意思！”
来传话的那人也不敢说话，只低着头，重复着先前的话。
姜枣自顾自地吃着饭，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更不管面前这位小哥已经朝她看了好多眼，她全当没看见。
直到手中的那碗饭见底，桌面上的菜一扫而空，姜枣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撑着桌面站起身。
“饱了。红棉，替本姑娘更衣，咱们去要宅子！”
姜枣眉眼弯弯，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可还记得昨日永安侯答应自己的赌约，若是她进了前十，雨坛寺附近的那处宅子就是她的了！
没花一分钱就得到一处宅院，心情能不好吗？连走路的步伐都带着轻盈。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愁。
等在前厅的姜时妤心中淤堵，可面上却不能表露出半分。
她本想装病回自己的院子，可姜景澈也从国子监回来了，还带回了姜枣成为榜首的消息，姜夫人听闻这个消息，大喜过望，连忙让厨房设了酒席，加了好多菜。
不仅如此，连一向不喜姜枣的姜永珄今日也格外高兴，听说是回府的路上得了好友羡慕，夸他有个秀外慧中的好千金。甚至，早朝的时候皇帝也开口夸耀了姜二姑娘，给他长了好大一张脸。
就算面前的菜都等凉了，席面上竟然无一人露出不耐，好像只有姜时妤一人心生龃龉。
曾几何时，她才是这侯府的掌上明珠，侯府设宴也只会为她一人。
她为了维持纤瘦身形，素来不爱吃甜口菜肴。
可如今，这满桌佳肴入目皆是偏甜的做法，如此看来，竟无一道菜是为了她。
姜时妤哪里甘心，平整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低垂的眼睫遮挡住眼底翻江倒海的怨念。
“二妹妹怎么还不来，莫不是还在生昨日爹爹的气…不肯过来吧。”姜时妤故作姿态地开口，妄图点燃姜永珄心中怒火。
“昨日何事？爹爹昨日冲二妹妹发脾气了？”姜景澈拧眉问道，十分不赞同地看向正坐中间的永安侯。
说来也奇怪，姜景澈年纪虽小，可周身气场却丝毫不弱，在侯府，他脸一冷，甚至姜永珄都要退让半分。
这说一不二的脾气，倒是和他外祖父有几分相似。
“不过是教训了两句…没有这么严重！”永安侯尴尬地笑了两声，端着酒杯抿了口酒，心虚地很。
同时，不满地睨了姜时妤一眼，似乎是在怪罪她这个时候提这个做什么。
“父亲声大，二妹妹年幼，教训的这两句恐怕也会将二妹妹吓得不轻。”姜景澈却十分了解永安侯的性子，板着张脸继续说教道，“若是一味用家法恐吓，二妹妹的性子只怕会越发生僻疏远父亲。”
“父亲应当注意才是。”
“呵…是，注意，我以后注意。”
永安侯抹了把额上的汗珠，瘪瘪嘴。
这小子的气场比从前还要强，教训起老子来一点情面也不留啊。
“阿枣来迟，爹、娘、阿兄与阿姐莫怪。”
姜枣换了身水红长裙，连头上的首饰也换了，完全换了身行头，俏生生地从后院中赶来，只是细细看去，那发尾处还有些湿润。
“今日越发炎热，阿枣从书院回来便梳洗了…平白让爹爹等了这么久，实在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
一句话便解释清楚了自己晚到的缘由，不是故意的，女儿家梳洗本就要久一些。姜枣连头发都没弄干就匆匆赶来，怎么可能会是故意的？
要怪也只能怪前面的人没有早些去通传。
“枣儿，坐到娘亲身边来。”姜夫人满眼疼爱，还怕姜枣多虑，主动说道，“来得一点也不迟，正好你二哥哥回来，我们正说话呢，你就来了。”
“瞧瞧桌上这些菜，全都是景尘按照你的口味，叮嘱后厨做的，看看还缺什么？”
闻言，姜枣扭头扫了眼桌上的菜色。
偏甜口，且无一道鸡肉。
女孩笑靥如花，对着姜景尘甜声道：“大哥哥用心了。”
可这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
如果从一开始归家就能有这样的待遇，她上辈子应该也不会为了得到这些人的关照，而逐渐变得面目全非吧。
迟来的关照比草贱，她会欣然接受，却也不会感激了，不管侯府的人做到何种地步，她终究都是要走的。
姜枣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后放下筷子，面向姜永珄说道：“爹爹对女儿的岁试成绩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
姜枣笑容更甚，直言道：“那……昨日允诺女儿的院子，何时交接房契？”